在他床头守候了三天三夜,他醒来时也是这般心疼,红着眼睛摸着她的手不停地落泪。
“母亲为了孩儿这般伤害自己,可知孩儿的心有多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凌华已经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跑着跑着就摔倒,满脸泥土地唤她母亲的小孩童了。
她呆呆地笑了,泪水烫得自己心口都痛。
“凌华,你还要我这个母亲吗?”
天渐渐亮了,她的心却沉下去。路过的仙子们见了她,嘲讽和讥笑都毫不掩饰。
“呦,这不是山鸡做凤凰,沾了战神赤瑶的光才得以嫁进明清殿的辰筠吗?”
“战神是光风霁月之人,她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难怪我听闻啊,景幻仙君并不喜她,罚她在明清殿前跪了一夜。赤瑶的孩子凌华也讨厌她,说她不配做他母亲!”
“要我说,也就只有临水仙子和景幻仙君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辰筠走了一路,便听了一路,心也痛了一路。
她问自己:辰筠,姐姐的遗愿你已经完成。
还要将自己的尊严,和年华,都倾注在两个注定不会爱我怜我的男人身上吗?
她不愿了。
走过三生石时,看着上面闪烁着的自己的名字,她心里的重负一下子轻了。
次日,辰筠同往常一般将晨露制成的清茶端到明清殿前。
临水正好推开殿门,有些惊讶。
她心下一惊,采集了一个时辰的晨露全撒在了临水的衣摆上。
明清殿不得过夜,是景幻的命令。
她从来没在明清殿待到天亮,临水却整整待了一夜。
辰筠手忙脚乱地要替她拭去,她连连推拒。
临水美目含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笑意:“仙子也是不小心,我不会怪罪的。但这衣裙是景幻仙君赠予我的,我素来最是珍爱。如今衣裙脏了,难免心生可惜。”
辰筠愣愣地停住手,目光停在临水华美的衣裙上。
“这衣裙是天山上的雪蚕吐的丝织成的,名贵无比。更难得的是,这可是景幻仙君亲自上天山上为我取得的雪蚕丝。蚕丝贵重,心意更重。”
临水状似无意地扫了辰筠一眼,佯作惊讶:“怎么,难道仙君竟然没有送给你吗?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之间,会比我和仙君更为亲近呢。”
辰筠的脸色苍白如纸,手指无力地攥住自己朴素的衣裙,只觉得入地无缝。
嫁进明清殿百年,景幻从来没有送过她一件衣裙。
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失神笑道:“我还以为景幻是不通风月之人呢,没想到却对临水仙子这样用心。”
原来景幻不是不懂风月,只是不想懂。
对峙之间,景幻信步走出,一把将辰筠推开,关切地拉住临水问道:“没事吧?”
凌华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像只小兽一样,直冲冲向她撞来,“辰筠,临水姨受了伤,你还故意泼她?”
辰筠眼看着他们对临水的心疼神色,尴尬地后退了一步,“我是不小心......”
临水笑了笑,“辰筠也是无心,景幻,你太小题大做了。”
景幻蹙眉,不悦道:“临水你不要替她说话,她是什么样的心,我清楚。”
“辰筠,你冲撞上仙,跪下来向她道歉。”
辰筠扔下杯盏,冷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和夫君,像对仇人一般防备猜忌自己。
“景幻,你想娶临水,当日天后赐婚,你为何不拒?我是你的妻子,百年来却连明清殿入都入不得。我跪在殿前,寒冰加身,你问也不问。她受了伤,你们一父一子,倒是心急如焚。”
她不顾他的神色,转向凌华,“我养育你,是因为和姐姐的情分。我对你尽心尽力,只为了填补你年少无母的苦楚。你们却处处相逼迫,视我如仇。”
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拼命想要擦去脸上的泪水,让自己能够不那么狼狈,却怎么也擦不尽。
可景幻只是冷冷地说,“辰筠,别胡闹了。”
他站立在原地,紧紧拉着临水的手,分给辰筠的只有一点余光。
临水上前想要劝她,“我同景幻仙君清清白白,辰筠你不要误会。”
她不知何时也红了眼眶,梨花带雨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委屈道:“总不能就因你嫉妒景幻仙君送了我一件衣裙,便要这般针对羞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