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笑一声,举起手中长剑,与池妄无声对峙。
“非得如此吗?”
池妄叹了口气。
突然间,箭矢破空而来,射中我的脚踝。
“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我也没必要再演了。”
天旋地转之间,宫殿换了番景象。
入目的是一张张铺满整个宫殿,白的刺眼的狐皮。
我颤抖着手,眼泪流下。
我认出披在池妄身上的那张。
那是我妹妹的皮,耳朵上有两撮银灰色的毛,我不会认错。
他抱紧怀中女子,冷笑道:
“这样一来,白华狐族可就全家团圆了。”
“这次还要多亏容儿,要不是她家祖传法宝掘地尺,我没法发现狐狸的老巢。”
他亲了亲怀中女子,将一件狐皮大衣披在她身上。
怀中女子脸上一红,端起酒杯:
“助陛下剿灭妖邪,登上大宝,是容月之幸,亦是容家之幸。”
我猛地转身,露出尾巴被剥离留下的巨大血坑,双目猩红:
“我为你远赴北境,散尽修为筑造长城!十年感情,救命之恩,你怎敢如此对我的族人?”
“你不是说,愿从此人妖和睦共处,互通有无吗?”
他冷冷一笑:
“我编那些恶心的笑话给你听,不过是为了哄你的神力乖乖为我所用罢了。”
愤怒的血液倒灌进我的脑海。
我想起那个义愤填膺抨击猎妖的暴君的少年。
他赤诚而热烈,心中抱负不似作伪。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所以自始至终都是你精心编排的,对吗?”
我哭得惨烈,而他自始至终坐在最高位,声音充满嘲弄。
“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要是我得父皇青睐,又何须借妖族这样肮脏低劣的血脉上位?”
“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来人,拖下去照例做成大裘吧。”
禁卫反剪住我的胳膊,一脚踹在我膝盖窝上,手忙脚乱绑上麻绳。
我狠狠噬咬着禁卫,从空隙间把销魂钉打出去,打在池妄大腿上。
“陛下!”
“贱婢!”池妄暴起,一箭射穿我的心脏。
我感到我的血液流得越来越慢,生命走向尽头。
咽气前,池妄冷冷的声音响起。
“慢慢放干她的血,剥了她的皮再剁碎喂狗。”
池妄不知道,千年狐妖有换魂之术。
只需找到一个向狐仙许愿之人,完成他的愿望,便可换魂。
于是我找到孟四小姐,孟秀禾。
池妄登基,为巩固皇权,强行要求四品以上官员送女儿进宫。
秀禾本与林小将军两厢情愿,却不幸遇此变故。
为杀死那个拆散她与心上人的狗皇帝,她以生命为质,向我许愿。
于是我成了她,被一顶小轿连夜送进宫。
轿帘掀起一角,露出秀禾娇媚的容颜。
一向稳重自持的池妄竟看呆了。
因为她和池妄的白月光容月长得实在太像。
那个帮助池妄杀死我族亲的女人,安平侯之女容月,亦是原来的太子妃。
在所有兄长都欺负他时,只有容月会护着他。
在他被罚跪、被鞭打、被吊起来供人取乐的日日夜夜,只有容月会来看他。
可是——
那日我给池妄下了保护咒,揪着太子的领子结结实实打一顿,警告他不许欺负池妄的时候。
池妄的眼睛明明满是崇拜,熠熠生辉。
真正有能力护住他的是我,可被害的也是我。
他的演戏过于精湛,骗了我整整十年。
池妄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们再敢欺负你,我吃了他们!你就别想你的容月姐姐了!”
他那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深意——
在他心里,我一个妖,如何跟容月比?
如今池妄杀了太子,霸占嫂子,容月成了皇后。
可她已经二十七了,因太子薄待,患上血崩之症,色衰而爱驰。
而秀禾豆蔻年华,长得又跟年少容月一样,池妄怎能不心动?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勾起唇角,微微向皇上福身:
“臣妾参见皇上。”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中,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