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就看惠元袅娜着身姿走了出去,从包厢的正门闪亮登场。
她一进去,王阳明就停止了说教,笑盈盈地站起来,把她牵引到自己身边坐下来。
「这是惠元,我的艺术品投资顾问,你们认识一下。」
其他人还好,正常寒暄打着招呼,樊快已经满头大汗了。
因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王阳明和惠元的关系不一般,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恐怕得叫一声小嫂子。
但老大不说破,众人就只能称呼一声:「惠总好,以后多多指教。」
但这句话到樊快这里,可就有些咬舌头了。
他的「惠总好」三个字刚刚说出口,惠元立马就打断。
「樊总呀,别人客气下也就算了,我怎么敢在您面前托大。我可是您手底下出来的兵。」
「哦,还有这层关系呢?」王阳明道。
「王老师,您忘了吗?以前,我也是咱们公司的,我的顶头上司就是这位樊总呀。我不仅是樊总的兵,还是樊总手下最差的一个兵。被樊总亲手清除出革命队伍呢。」
惠元说话时带着笑,娇娇俏俏,可酒桌上却安静如鸡,除了樊快在不停地擦汗,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不动。
一如当年惠元被裁时,我们这些办公室的小喽啰。
王阳明不愧是老江湖,喜怒不形于色,淡淡地对惠元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没有樊总当年的助推,你又怎么会转战艺术品赛道呢?咱们俩可也就没机会认识了。」
惠元咯咯笑着,端起酒杯,走到樊快边上,豪爽道:「王老师说得对,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樊总,我敬您,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
樊快如坐针毡,本能地端起酒杯,却不敢喝这杯敬酒,一米八的大个头,生生把自己弯成一个虾米的样子,拼命让自己的酒杯放在惠元酒杯的下面。
「惠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当年有眼不识泰山,这杯应该我给您赔罪。」
惠元却没打算放过他,立即撤开酒杯,道:「樊总,您这就把我想低了,我是真心来敬您的。」
「若不是您当年一番话提点我,叫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强者生存,而是适者生存。我又怎么会理解王老师说的知行合一和致良知是什么含义呢。」
「您呀,正是我顿悟过程中的磨刀石呢。」
「这杯必须我敬您。」
说完,不由分说地强行和樊快碰了个杯,将一大杯红酒一饮而尽。
主位上的王阳明却不乐意了,立马站起来夺下惠元的酒杯,点着她的脑袋说:「你呀,喝点意思意思行了,谁让你喝这么多的,头晕了吧。」
「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然后揽着惠元的腰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仿佛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群人呢,拱手抱歉道:「对不住了各位,小惠喝多了,我们先走,有缘再聚。」
好一个霸道总裁宠娇妻的名场面。
王老师一句重话都没说樊快,但亲疏远近,恩怨情仇,一目了然。
那天晚上以后,酒局里所有的大佬,再没主动跟樊快说过一句话。他人还在宴会上,但似乎已经死了好久了。
樊快那晚一个人喝了很多,浑浑噩噩的,连路都走不了。
我让会所派辆车帮我把他送回去,领班经理却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望舒女士,您知道的,我们会所是会员制,送客服务只能针对会员。樊先生还不是我们的会员,所以,很抱歉啦,您最好自己叫车。」
「以前不是都可以的吗?」
「以前啊,都是我们总经理帮忙签单的,今天我们总经理不在,要不您看看刚刚饭局上有哪位会员可以帮樊先生签个单?」
报应来得太快,这帮人太会见风使舵了。
我知道,不会有人来帮忙的。
我只好自己把烂醉的樊快送回家,但他家和我家两个方向,我折腾到后半夜才回到自己家。
男朋友半睡半醒地嘟囔:「怎么又这么晚?」
我坐在床头,平静道:「我可能,要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