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没想到,赴京途中。
那支骨簪,竟出现在了莺姐儿的发髻上。
我正想叫她快取下来。
拉车的马儿却突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连同我们车上的一行人都东倒西歪坐不稳。
因长时间奔波,我本就身体不适,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就钻进了裴策的马车里。
不过一会儿,远远地我就听到了裴策清润和煦的笑音,慢悠悠的,这是他发疯的前兆。
「你头上的发簪倒是眼熟。」
我心头一跳,暗道不好。
只好忍住腹痛,冲向前方的马车,拉开车帘。
就见莺姐儿坐在裴策对面,低头羞怯,宽大的衣领露出纤长白皙的颈脖。
我猜,裴策说不定在想着怎么将莺姐儿细白的皮肉,不留痕迹地剥下来。
谁知莺姐儿竟找死问了一句:「大人可欢喜?」
「表姐又白又软,皮肉富有弹性,爹爹肯定喜欢!」
裴策可不喜欢吗。
我一愣,寻找声音的来处。
阿鸾不知何时跑到我身旁,咬着手指,眼睛睁得圆鼓鼓地盯着莺姐儿,一副痴样。
阿鸾是我和裴策的女儿,如今已有十二,是个痴儿。
总爱说些稀里糊涂的傻话。
好在大家都习惯了。
只是莺姐儿好像却误会了,脸越来越红。
阿鸾嘻嘻一笑,继续道:「小桃说还有一个月就要上元灯节了,那时全上京各家各户门前都挂满了漂亮灯笼。阿娘,到时候我们让爹爹做一个最漂亮的灯笼送你,好不好?」
我心思不在这,敷衍答应了她,连连应好。
只见,裴策看着莺姐儿笑意越来越深,眼神又重现了年少时那股疯劲。
犹记得当初我刚嫁给他时,他还是岭南的一个小小县官,一个邻里大婶送过我们一对双生兄妹仆从。
妹妹总爱偷拿我的东西,后来被废了手,我的妆奁里多了个骨头骰子。
哥哥总爱有意无意占我便宜,后来家里多了个皮质拨浪鼓,现在那拨浪鼓还被阿鸾玩着。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裴策的残忍,险些失态,忍不住质问他:「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裴策眼中有些茫然,捧着我的脸,只笑:「好好,那以后趁夫人不在场再动手。」
简直是有病!
我生怕这样的事再发生,看着身边的人活生生被折磨,鼓足胆量,叫了声:
「夫君!」
成婚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唤他。
裴策果然被我转移了注意力,我趁热打铁,又再次亲密地唤道:
「夫君,我肚子疼,我想你帮我揉揉。」
裴策有些奇怪。
眼眸中闪过一丝我不懂的慌乱,连脚步都怪到和手一起打了顺拐,脸也怪红的。
驿站里,裴策温热的大手放在我腹上,大圈轻柔,眼睛湿润,极为乖顺地看着我。
「夫人,可舒服些?」
他这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装作不耐烦地推开他,翻过身。
裴策声音失落,似乎还带着哭腔:「夫人为何总对我这般冷漠,刚刚那一丝温情,莫不是又把我当成了安探花!」
莫名其妙!
什么安探花?
怎么又是我对他冷漠了?
不是他总拿死人来吓我吗?!
我翻回身,欲问清楚。
「咚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莺姐儿不满的嗓音响起。
「行了!别耽搁了大人的行程,圣人若怪罪!你担当得起吗?」
因我腹痛不止,不宜舟车劳顿,只好沿途休整几天。
恰巧,刚刚传来圣人遇刺,怀疑朝中心腹有反贼内鬼,裴策收到急诏,需即刻回京。
嫡姐他们因受不了驿站的床榻冷硬,便提出同裴策他们一行人先行,我和阿鸾小桃后进京。
我依旧不放心,想了想,强硬地拉住莺姐儿:「你跟姨母一起走,好有个照应。」
嫡姐听完,震怒:「你区区一庶女,好大的威风,谁给你的胆使唤我莺儿!」
嫡姐虽心直口快,说话难听了些,却从未这般尖酸刻薄对过我,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远处,裴策目光扫来,周身泛冷。
嫡姐意识到不对,连忙呸了两声,把熬好的药递给我:「瞧我这嘴,来,快把药喝了。」
我没在意,接过药喝了一口,顿觉身体发热,困顿想睡。
就没注意到莺姐儿已跑到裴策身边,挽上了他的胳膊:「大人,我可不可以和你同坐一辆马车?」
裴策目光收回,盯着莺姐儿搭在他胳膊上的手,问道:「你如今多大了?」
莺姐儿惊喜,一脸娇羞:「已行过及笄礼,可以嫁人了!」
裴策笑着点了点头,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甚好甚好!如此,那便挑个好日子,抬你上裴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