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握着我的手骤然收紧。
「季怀川,这一次,别再抛下我……」
江让苦笑:「我不能没有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擦去了他脸上的血。
「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因为我的『死』而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否则,我会对你非常、非常失望。」
我没有再看江让,转身爬上了梯子。
我跟着的老大傅钦是个混血,是早年正经在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后来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继承了他的军火帝国,从此彻底掌控了道上的枪械,做的都是实打实掉脑袋的买卖。
傅钦本在闭目养神,见我来掀了掀眼皮:
「受伤了?」
我的余光从他身侧放着的美式狙击步枪上扫过,上面的枪口还烫着热气。
我就着小弟递的打火机点了烟。
「没有。」
傅钦又重新闭上眼睛:
「有段时间没练了,枪打歪了。
「可惜了,那条子没死成。」
我往后一仰,吐出淡淡的烟雾:
「我还以为,您一开始瞄准的会是我呢。」
我不是傻子,我能清晰地感知到。
有那么一刻,傅钦确实是想让我死。
「怎么会?」
傅钦抽了口雪茄,宽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语调间轻松得就像说极为轻松平常的事情。
「但,刚才要是你的身位一直就这么挡在那条子前面……」
傅钦顿了顿,声音极其温凉:「我也不能保证手一抖什么的,子弹就出去了。」
「老大说笑了,我可是很惜命的。」
我提醒傅钦:「枪械已经让人转移了。
「倒是那个杰森,如果出去乱说……」
道上的事情,本来就乱。
黑吃黑嘛,也不会有人来伸张正义。
名声不好,伤了信誉才是大事。
「他死了。」
傅钦连眼睛都没有抬。
「这把枪里,我就放了两颗子弹。
「2000 米,一枪爆头。」
凉风轻轻地吹过,我的目光淡漠。
傅钦的枪法从来没有失过手。
除非,有人极其熟悉他的出枪手法。
不知过了多久,傅钦才微睁开眼。
问前面的人:「李叔,到了吗?」
我没有想到傅钦会来佛寺。
毕竟黑道什么的,和佛音袅袅什么的。
实在是太不相称了。
但是傅钦做事,向来是不容置喙的。
我和李叔两个人,静默地跟在他后面。
傅钦捐了好大一笔钱。
住持知道他是贵人,亲自出来迎接。
「施主是从何处来的?」
傅钦跪在佛前,没有理会。
住持又问:「施主可有所求?」
傅钦向来不喜说话,依旧不答。
但我清楚,他必定是烦躁到了极点。
所以当住持问到「施主是何时信的佛」时,傅钦才缓缓开口,笑容极淡且无害。
「记不清了,大概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也许是……13 岁?」
住持的眼神瞬间清澈。
在傅钦那吃了闭门羹。
主持又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这位施主看起来红光……」
我往边上一靠,姿态随意地打断了他。
「我是唯物主义战士。」
住持礼貌性地笑意不减:
「红光消失,这几日必有血光之灾。」
出家人不打诳语,住持他骂得好脏。
等到住持愤然拂袖而去。
傅钦这才睁开眼看向我:「你不信佛?」
我回:「不信。」
我仰起头,这漫天神佛在上。
越是高尚的,我反而会越想弑。
傅钦看向我的眼神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