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爸妈在外做生意,我和我姐都是外婆带大的,她跟我们感情最好了。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年迈的外婆住不惯城里,一直在老家小镇上跟舅舅一家生活在一起。
但每年过年,年休假,我们都会回去看望她。
今年夏天她的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但每周我都给她打电话,说好了过年回去看她,她就像个老小孩一样开心地数着日子,等着盼着我们回去。
可没想到老人家的身子病来如山倒,小舅舅说,上周外婆突然摔了一跤,很快就卧床不起。
原以为至少能等到过年,可才几天时间就不大行了。
医院里说,上了年纪最怕摔跤,卧床一般都会引起肺部感染。
外婆有糖尿病和高血压,切气管治疗又痛苦,风险又大。
妈妈说,舅舅的意思也是,外婆已经九十一岁了,如果实在不行,尽人事听天命,不想让她再遭罪了。
可是,我们还是希望她临走的时候,所有的亲人们都能陪在身边。
我一刻不敢耽误,擦干眼泪跑进徐经理的办公室。
他二话不说给我签了请假单,让我赶紧收拾东西走。
可我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我说,徐经理您先等一下,我上楼找总经理签一下字。
根据公司规定,年假和事假的审批,三天以内,可以由直属领导签字,交接好工作后,方可离开。
但我外婆现在这个情况,说实话我不知道是需要三天还是一周。
如果是三天以上,除了部门直属领导,还需要有总经理的签字或邮件审批。
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不想留把柄。
于是我拿上请假单,来到楼上总经办。
我们的朱总不在,可能是出差了。事实上,自从陈副总空降过来大开杀戒后,朱总就完美隐身了,不是出差就是去总部开会。
朱总不在,陈副总代行使权力。
我站在她面前,隔着办公桌都能感受到她脸上写着得意——
小样,你终于落我手里了吧。
006
果然不出我所料,陈副总一脸同情地听我说明了情况,然后大手一挥,两个字——
不批。
「小余,不是我难为你,之前你们徐经理跟我据理力争,说你余佳佳是多么多么重要,多么多么的不可或缺,你是亲耳听到的对吧?」
「现在年关是这么重要的时候,你突然要走一星期,万一技术上出点什么问题,怎么办?」
「更何况,我看你之前年假都已经请掉了,这次是申请事假。没办法,按照公司的规定,我们管理层有权评估你的事假理由是否合理。我觉得吧,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个头痛脑热都是很正常的。」
我简直快要气炸了肺,指甲嵌在手心里不能自拔。
「陈副总,外婆是我最亲的人,我必须去见她最后一面。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年假了,但现在情况特殊,我怎么就不能申请事假?我答应随身携带电脑,特殊情况我可以在路上处理的!」
我以为人的恶多少是有底线的,人的心多少是有共情力的。
陈副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难道她就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么?
然而我终究还是低估了这种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位置,可以无耻到什么程度。
「小余,我很同情你,但我真的无能为力。要么,你三天内回来,不用我签字。要么,你外婆要是现在就没了,你可以请丧家,这是法规允许的,也不用我签字。」
当她说到我外婆「现在就没了」的时候,我再也不能压制理智了。
她为了对付我,为了赶走我,竟然诅咒我最亲的外婆!
我抓起桌上的茶水,劈头盖脸扬在她脸上。
「去你妈的!姓陈的,老娘不干了!」
可能有人说,一杯茶水二十五万,我泼得太贵了。
但我并不这样觉得,什么东西更难获得,什么东西才贵。
我之前不舍得离开公司是因为这里安逸胜任的工作内容,良好友善的社交环境。
这不是在外面多赚几万块钱所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