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陈副总可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难道就没听说过我余佳佳是整个研发部门的扫地僧么?
五年前,我从一所 985 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入职这家腾飞网。一直就在技术研发部做一名小小的程序员。
每天上班就是在这一亩半平方的小工位上,头发一夹,眼镜一戴,代码一敲,谁都不爱。
在腾飞,我续了两次合同,加了三次工资。现在每个月到手两万二,拿比上不足的钱,干心安理得的活。
我就这样待在自己的舒适区里,跟部门的各位大哥小弟们都相处的很好。一些小事上,他们会纵容我偷偷懒。出现一些重大的技术问题,我也会帮他们扛主力分担。
陈副总眼中的女程序员只会在职场中浑水摸鱼。但她不知道的是,我小学五年级就参加过全国青少年编程大赛,高一的时候就有用自己开发的计算机语言写了一整套能运行良好的程序!
我是这个领域绝对的偏才,只是因为懒,才不爱去大厂卷。
「没事徐经理,她要裁就让她裁好了。反正我能拿二十五六万的赔偿,也是时候告别舒适区,去外面走走。」
我劝徐经理别往心里去,但徐经理却苦笑着说:「佳佳,我也不光是为你抱不平,她陈副总不懂技术,我懂,我知道一旦你走了,后面的烂摊子有多大。」
我笑了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接下来的一周,裁员风波在我们分公司里燎原蔓延。
每天都会有同事抱着纸箱子走出大门,脖子上再也没有那只鲜艳的工牌。
但令我奇怪的是,我等了陈副总这么多天,她没找我,人事部也没找我?
难不成,这个陈副总真的认真考虑了徐经理的意见,相信了我在公司里不可或缺的价值?
那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在茶水间外面找到了我的好朋友小宁。
「小宁,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该谈的都谈完了么?怎么还没人找我呢?」
我之前就跟小宁说了我们部门经理跟陈副总拜头的事,我也表示了自己愿意接受裁员赔偿,和平离职。
但是土葬还是火葬你得给个痛快话,眼看就要年关了,一直这么拖着是什么意思呢?
然而小宁悄声跟我说,可别提了,客服部那边出事情了。
003
原来有个被裁员的女同事就在刚刚谈好条件的第二天,发现自己怀孕了。
于是原本拿到手的协议还没签字,直接就给作废了。
陈副总坚持手里有谈判录音,要求对方履行已谈妥的条件,并强制人事专员到对方的工位上公开朗读裁员声明。
结果那女生觉得受了羞辱,当天晚上见了红,赶紧住进医院保胎。并且要追究公司这项极其不人道的侮辱行为。
最后是总经理朱总亲自出的面,带着陈副总一起登门道歉,并同意在愿赔偿金额上多加了二十万元,对方才同意签字不追究协议。
相当于二十万买断了一个三期之内的女员工的所有权益,否则之后她的孕产假哺乳期,都是成本。
但这样一来,事情传开,很多原本就对裁员和补偿金额不满意的同事纷纷跳了起来。
一时间,掏空了陈副总从总部申请到的裁员预算成本。
「现在钱花光了,她能怎么办?不过我听说,裁员计划的人头数可还没满,不知道她接下来得怎么跟总部解释。」
小宁劝我说,让我也不要主动出头,就先苟着好了。
看看时间,一点半了,午休时间差不多快结束了。
我在茶水间接了杯水,准备回工位。
刚走到走廊拐角,我就看到了陈副总。
真晦气,小宁才劝我说不要刷存在感,没想到冤家路窄,躲都躲不掉。
我没辙,但这点成年人之间的体面还是要顾及的。
于是我主动点了点头,打招呼:「陈副总好。」
陈副总盯着我,抬起手腕,眉头微微一皱:「小余,几点了?」
我一愣,几点?
现在时间,下午一点三十一分。
陈副总扳起一张官腔脸:「小余,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规定的午休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半,这么充裕的时间,不够你接一杯水的?」
我顿时恍然大悟,她是在挑我的刺!
公司确实有明文规定上下班时间和午休时间,但很多时候并不一定都遵守得那么苛严。
说是中午一点半回工位,但也不是人人都会在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冲向食堂啊。
更何况加班加点日积月累,也不是每次都会填写加班申请。
但你要是非得拿这事做文章,那说别的没用,我确实撞枪口上了。
「不好意思陈副总,我下次注意。」
我认错态度良好,并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但我做梦也没想到,半小时之后,一则由人事部出具,陈副总签字的警告通知直接发在了公司群里。
技术部员工余佳佳,超出午休时间在外闲逛,违反公司手册第某某条,予以警告批评一次。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姓陈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不是放过我了,她只是现在没钱赔给我了。
于是她把我从裁员预算里踢了出来,毕竟像我这样的薪水和年限,按照规定至少要赔偿我小二十五万。
这个价格,足够她开除五到六个后勤或客服。
所以,她想逼我自己走,以一毛钱不用出的代价。
这简直是恶心到家了,欺人太甚!
004
部门同事们都在为我鸣不平。
我笑笑说,没关系。
她越是这样不择手段,越是说明她的水平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我一个纯做技术的,又没有特别多需要跟人沟通合作的,只管按时上下班,按照工作流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不相信还能被她捉到什么把柄。
她弄不动我,就会去弄别人,到时候民怨纷纷,看谁光脚,看谁穿鞋。
于是接下来的每天,我按时定闹钟,每天卡着九点进公司。
提前一分钟我都要充分利用在楼下的星巴克里打游戏,中午到饭点我第一个冲出去,下班六点整我准时关电脑。
一周过后,我像个滴水不漏的机甲战士,除了陈副总那恨得牙痒痒的目光,什么也穿透不进去。
于是,她开始主动找我了。
那天下午,她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同事们都劝我当心点,我按下手机录音,摆了个 OK 的手势。
这年头,跟公司领导谈话不会开录音的人,就跟杀人作案不知道戴手套一样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