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么活?
我想走,又真的走得了吗?
京城都是达官权贵,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女。
稍有行差踏错,怕是就会万劫不复。
「沈虞?」
萧淮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
他的语气有一些不耐。
上位者自来如此,明明在那两年,他一向是温柔的。
「求太子垂怜,民女无父无母,想斗胆求一个恩典……」
我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
「可否,攀认太子为兄长?」
我朝公主只是一个名号,没有实权。
尤其是前几任皇帝,封官、赐金这样的恩赏多了,腻了,便会赐姓。
一些民间有声望的女子,皇家为了显得重视,偶尔便会给一个郡主的称号。
再赏一座宅子自行居住。
我跪伏在地。
始终没敢抬头。
纵然是这样的虚名,却比在萧淮身边安全多了。
视线之中,是他的朱履赤舄,一步步地逼近。
他慢慢地低下身,声音像是冷得要滴出水。
「沈虞,你要做,我的妹妹?」
大殿很静。
「妹妹……」萧淮冷笑两声,「沈虞,你凭什么觉得,一个渔女,配上得了皇室玉牒?」
他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挂在腰侧悬垂的香包。
有些旧了。
上面绣着一只白鹤。
那是我送他的生辰礼。
萧淮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每当他和我吵架,想要我说些什么来哄哄他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做出这个动作。
可是这次,我不想再让步了。
我一言不发。
甚至不曾抬头看过他一眼。
气氛僵滞。
直到右首一位大臣躬身一拜:「太子——」
竟然是太傅。
萧淮被废弃之时,他代为管理朝政。
数年下来,竟犹如摄政大臣,总揽权力于一人之手,颇有些独断。
「女子德才兼备者自不在少数,本朝之前也有先例,赐姓封宅。臣以为沈虞对太子有救命之恩,此请不算逾矩。」
太傅是好心吗?
当然不是——
我和萧淮在渔村相依为命的那两年,孤男寡女,凭谁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在为他的女儿谋后路。
太子,只该有一位正妻。
萧淮伸出胳膊,轻轻地一扶。
「老师何必?」他的语气舒缓了很多,但仍然冷漠疏离。
「但如果孤,执意不肯呢?」
「不肯」两个字。
萧淮说得很慢。
如同悬崖坠下的石头,冷硬、锋利。
可饶是如此,他毕竟只是刚刚回京。
朝堂势力万千,大半仍唯太傅马首是瞻。
而太傅仍维持着不变的姿势。
「您这样,会让百姓寒心的。」
这一句落下。
内殿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大臣。
「太子,您请三思啊……」
萧淮的脸色很不好。
他冷冰冰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些人,仿佛想要一个一个地记下他们的名字。
最终,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转身离开。
上一辈子跳出来的是御史。
这一辈子是太傅。
但不变的,是剑拔弩张、勾心斗角。
不管经历几次,我都觉得自己疲累极了。
走出大殿,嬷嬷扶住了我的胳膊。
「哎哟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可是第一次听见太子那样和太傅大人说话。」
哪样?
她声音很小。
「太子一向对他的老师很恭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