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渐渐变冷，我每天都要睡到母亲叫我起床吃饭才会醒，刚吃过早饭，看一会儿电视又会想要睡觉。 母亲说她怀我弟弟的时候也这样，我肚子里的可能是个男孩，我笑她说没有科学依据，父亲也插话道：“男孩女孩只要健康就好。” 母亲说：“我们是这样想，白家肯定希望生个儿子，他们家也是三代单传。” 我没有说什么，母亲问我想吃什么？她去买。我看了一眼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便说：“冰箱里面还有什么就吃什么？那么大雨别去买了。” 母亲说：“我在菜市场预订了一只农家鸡，不去就会被别人买走，昨天去的时候都没买到。” 父亲一听便放下手里的报纸说：“那我去拿吧。”我接过话说：“打电话让老板送过来不行吗？多给点钱就是了。” 母亲也看了看外面的雨：“那我问问吧。” 说着就掏出手机找到卖鸡那个老板的电话，手机响了半天都没有接听，母亲说：“肯定是忙着做生意了。” 父亲问：“是不是我们常去的那个候老板那儿？”母亲点点头。 父亲就拿着雨伞出门了，我叮嘱了一句：“爸，你小心一点儿。” 只是我永远想不到父亲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又进房间去睡觉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听到母亲进来，在我床边说：“梅梅，你爸怎么还没回来，都一个多小时了。” 我睁开眼睛，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上午十一点多，父亲出门的时候也就十点左右，菜市场到我家里来回也就半个多小时，算上买鸡的时间也应该回来了。 我问母亲有没有打电话给父亲，母亲担忧地说：“打了，没接。” 我又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这时候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你是这老人的什么人？他摔倒了。” 我一听吓得声音都颤抖了：“啊？怎么样？严重吗？在哪个位置？电话那边说：“好，你们赶紧来，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就在建阳路。” 我急切地哀求说：“大哥，麻烦您帮我先打个120的电话，求求你了！先别走，好吗？先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等我和母亲赶到的时候，只见父亲躺在地上，血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他浑身湿透了，身边还围着人在那儿指指点点，我飞跑过去，抱起父亲，哭着大喊：“爸，爸，你别吓我，爸……” 父亲没有应我，紧闭着眼睛，嘴唇发白，脸上全是水，我不敢伸出手去试探父亲是否还有呼吸，不远处有一把雨伞还有一只装着拔干净了毛的鸡。 母亲比我后一分钟蹲下来，和我一起抱着父亲，她用手擦拭父亲脸庞上的雨水说：“老刘啊，你怎么样，可别吓我们娘俩啊。” 雨还在下，旁边有好心人递过伞来，我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接过伞说了声谢谢。 我刚想拨打120救护车的电话时，就听到了车子从远处驶来的声音，我心里顿时踏实了一点，医护人员用手摸了下父亲的鼻息，急忙把他抬上了担架送进了车里。 我和母亲也跟着上了车。 父亲被推进了抢救室，我和母亲在外面焦急地等着，这时候白嘉明来了，应该是母亲给他们打的电话。 母亲一看到他就感觉看到了支柱似的，白嘉明安慰她：妈，别担心，我爸会好起来的，吉人自有天相。 我坐在长椅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愧疚、自责把我包裹到无法呼吸。 我一遍遍在心里责怪自己，如果我不回家住，如果父亲不去给我买土鸡，他就不会摔倒，我真的不敢想象父亲万一有个好歹，母亲怎么办？我怎么办？ 白嘉明坐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别担心。”我任由他握着，已经顾不得他那些淫荡事情了。 相比起父亲身体的安危，他根本不值得我浪费精力，我只希望父亲能平平安安度过这场劫难。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抢救室的门外了，我们急忙冲过去问：“医生，怎么样？我爸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对我说：“刘医生，老领导的手术很成功，但是因为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了，能不能醒过来要等度过48小时的危险期。” 我这时才看到给我爸做手术的是市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潘医生，说完他又转向我母亲安慰道：“师母，您放宽心，会好起来的。” 母亲流着眼泪对他说：“谢谢你啊潘主任。” 父亲推到了重症病房，我们还没办法看他，只能透过玻璃门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鼻子下面插着管子，我本能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有力量抵挡恐惧。 母亲伸过手来握住我：“梅梅，让嘉明带你回去吧。”又看着白嘉明叮嘱道：“嘉明，梅梅就辛苦你照顾了，她的体质不好，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千万要当心。” 白嘉明连连点头说：“妈，你放心吧，现在爸有护士照看着，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吃了饭，我再送你过来。” 母亲说：“你们回去吧，我吃不下，我要在这儿看着你爸。” 我对母亲说：“我也不回去，和你一起看着我爸。”母亲生气道：“你自己要顾着身体，你爸现在也不用我们照顾，我留在这里只是更心安，听话，你先回去。” 坐进白嘉明的车里后，我掏出电话给远在省城工作的弟弟刘亦强打去电话，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道：“姐，我马上就回来，你照顾好咱妈。” 挂完电话后，我的思绪有了些许宁静，回想这半个多月发生的事情，背叛、怀孕、父亲游走在死亡边缘，这一刻我深感自己陷入了无尽的深渊当中。 小腹的剧烈疼痛让我坐立不安，浑身上下如针扎般刺骨，淋湿的衣服和头发几乎带走了我身上全部的温度，我开始有点意识模糊，头痛欲裂。 我抿紧了双唇，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白嘉明应该是看到我的脸色，凑过来问：“梅梅，你不舒服吗？怎么了？”我没有回应他。 “我送你去你们医院，让黄医生给你看看吧。” 十来分钟后车子抵达我上班的附属医院，白嘉明把我从车里搀扶下来，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才想起来我和母亲都没有吃中午饭。 到了黄医生办公室后，我叫白嘉明去外面买点吃的给我母亲送去。 黄医生帮仔细做了检查，没什么大问题，除了贫血，就是受到了刺激，需要安心静养，她叹了口气说：“唉，真是苦了你了，别担心，伯父会好起来的。” 她让我在值班室里睡一会儿，然后又问我想吃点什么？我摇摇头，她命令式地说：“吃不下也要吃，不然你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话音刚落，白嘉明就提着一盒东西进来了，他一边打开一边说：“是你爱吃的蒸饺，吃一点吧。这些我给妈送过去。” 黄医生接过蒸饺递到我面前，我只能夹起来勉强自己吃下去。 眼泪又禁不住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咸咸的，黄医生默默地坐在我身旁，她拿起一盒牛奶说去热一下就走出了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