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偷偷溜进陈最病房时是凌晨,他的药里有安眠成分,睡的很沉,可我还是怕他忽然醒来,所以戴了口罩。
床上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眼眶深陷,唇无血色,一米八三的陈最瘦到只剩个架子,左手手腕那厚厚的纱布一下子刺痛我的心,心疼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上来,我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用了点儿力气才敢伸下去。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只剩下小小一截,不均匀的横截面暴露了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明明他好好躺在我的面前,可我却好像看到了鲜血淋漓的他。
我用力咬着嘴唇控制情绪,才把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到被子里。
月色正浓,我坐在他的身边守着他,明明眼睛已经抬不开了,可就是不愿意闭眼,想要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
遇到陈最以后,我没再睡过一个好觉,可今夜偏偏睡意挥之不去,可能是因为他在身边,我趴在床上,握着他病号服的一角沉沉睡去,直到床上传来动静。
原本安稳入睡的陈最忽然开始挣扎,他浑身都在发抖,双手不停地乱挥,像在抵抗,声音呜咽,像受了极大的痛苦,“我不能死!我不可以……死,我的……”
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只捕捉到了,“听,家,等……娶……”
我的听听还在家等着我去娶她。
眼泪瞬间落下,他忽然用头去撞床栏,我急忙去抓他,却被他掀翻在地,爬起来的我什么都顾不上,紧紧抱着他的头,“陈最,我在,你别怕,我来了,听听来了……”
原本挥舞的手瞬间攥着我的衣服,再也不肯松开。
医生和护士蜂拥而至,他们很快压住陈最的四肢,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攥着我衣服的手松开,松开的一瞬间我听到他喊听听,手还拼命的去拉我,护士们熟练的用绳线绑住了他,并且注射了镇静剂。
狂躁的人逐渐镇定下来,只是身体还在抽搐,嘴巴里张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我躺在他的身边,紧紧拥住他,轻轻拍他的胳膊,“陈最,我在呢!”
恋爱时陈最有胃病,每次胃痛都要紧紧挨着我,要我抱抱还要拍拍,时不时还得分出心看看我还在不在。
我感觉怀里的人在慢慢地软下来,在他完全入睡时,我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手被放开的一瞬间,他竟下意识地环住了我的腰,把我带向他。
还是那样密不透风的怀抱,我们像当初那样,紧紧相拥而眠。
我是被噩梦惊醒的,直到看到身旁的陈最才松了口气,可那口气没松到底就又提了起来,陈最居然醒了,他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我,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听听!”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陈最就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