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回屋,帮着李知青家料理后事,忙到傍晚。
死人这事就像掉入油锅的一滴水,很快把平静的村子搅合的沸沸扬扬,期间,许莹一直没露面。
薛誉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傍晚,张静怡准备回知青所,发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时,村长面色凝重奔来:“闺女,公社忽然发了告示,说薛誉举报你害死了人,你赶紧去瞅一眼。”
张静怡变了脸,忙跑到村口,看到黑瓦白墙的公告栏,贴了一张新的大红‘批告’通知。
告示写了三点——
第一,大力赔偿死者家属。
第二,严肃处罚负责李知青的张静怡大夫擅离职守,吊销行医资格。
第三,许莹许知青及时上报情况,才能及时挽救孩子的一条生命,给予工分奖励。
这一字一句,如利刃一般插入张静怡的心口。
救人的自己成了罪人。
害人的许莹反而成了英雄。
多可笑啊。
村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处分我可以做主不记入你档案,行医资格也会帮你保住。”
“但村里闲话恐怕堵不住,你马上就要去海岛随军了,最后这一周只能委屈你忍一忍。”
张静怡闭了闭眼。
能不记档案自然好,可她什么都没做错,薛誉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为什么要忍受莫须有的闲话?
“马伯伯,我要去找薛誉,叫他还愿事情真相。”
张静怡顾不得其他,匆忙追进知青所。
这会儿,薛誉正热了一茶缸牛奶,笑着送到许莹手上:“你今天没怎么吃饭,没有营养病怎么好?赶紧喝了。”
她冷冷看着,压着怒气冲上前:“薛誉,公社的告示怎么回事?”
“静怡姐!”
许莹当即一副怕极了的样子,整个人摇摇欲坠。
薛誉连忙放下茶缸,拖着张静怡往屋里拽:“你跟我进来。”
很快,他把张静怡带进屋。
关上门后,他还带着些许埋怨:“静怡,外面还有其他知青,你不该那样直白喊出来。”
张静怡极力忍着胸口奔涌的委屈,盯着他的眼睛质问。
“我伸冤为什么不能喊?是许莹害得李知青摔倒难产,你想要保住她我也理解,可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
薛誉忙过来牵人,示意张静怡小声。
“我知道公示的处罚委屈了你,但我也没有办法,莹莹没有你的好家世,我们若不给她遮掩,这次处罚会计入档案,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她说不定以后都回不了城。”
“就算是侥幸回城,她也找不到好工作,嫁人也会被婆家瞧不起……”
眼前的男人絮絮叨叨说着,都是对许莹的担忧。
瞧,其实薛誉也知道公示发出后,会有什么后果,但他还是选择让她背锅。
张静怡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又隐隐作痛。
她凝着眼前人,只觉得分外陌生。
记忆中那个飞扬溺宠她的少年,好像真的已经彻底消失了。
忍着满心的酸涩,她最后问了句:“那我呢?薛誉,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发誓说会护着我一辈子?”
下一瞬,薛誉微微一笑,像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静怡,我和莹莹已经说好了,如果你因此被严重处罚,我和她会永远照顾你,我们三个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张静怡静静站在原地,久久没开口。
“静怡?”见她不说话,薛誉的笑也慢慢淡了,“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会尽可能补偿你。”
张静怡挣开他的手,心头是彻底失望后的平静。
在他的眼里,她的名声,她的未来竟然是补偿就可以了?
她早该醒悟了,从薛誉第一次为了许莹委屈自己那一天起,他们就不再是一路人。
她摇了摇头:“我有点累,想去休息了。”
薛誉松了口气,以为已经安抚好了张静怡:“好,那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商量。”
张静怡没说话,默不作声回到自己的屋子。
她不知道薛誉是以什么心情,说出三个人一辈子生活这种话。
但她不想和薛誉有以后了。
她和他,也的确没有以后了。
……
之后几天,张静怡没再提李知青难产真相。
她一直安安静静,就连被嘴碎的知青骂杀人犯,她也当做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