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誉为许莹忙前忙后,明知道她怕黑,却把她忘在田里。
她真的很好奇,如果今晚自己死在了狼嘴下,薛誉会不会为她流一滴泪?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僵了,张静怡竟然哭不出来。
她面无表情推门进去,屋内的人都望过来。
对上她的视线,薛誉难得有些不自然松开许莹,干巴巴问候:“你回来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张静怡浑身湿透。
许莹倒是迎上来,一边裹着衣服一边咳着:“薛大哥想着静怡姐你在这里,便让我也来了,咱们互相有个照应。”
背对着薛誉,许莹笑的挑衅。
张静怡又冷又累,实在不想应付,只冷淡说:“生病了离孕妇远一点,免得过了病气。”
说完,她就进了屋。
也刻意不去理会身后的视线多冻人。
只是换了衣服,躲进被子里之后,眼里的湿意就怎么都压不住。
半年前,她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从小爱她的薛誉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呢?
……
可无论张静怡怎样难受,日子还是要过,天也还是会亮。
这些天,她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画册撕掉婚礼。
转眼,画册上的婚礼只剩下7天。
距离去海岛的倒计时,只剩7天。
天气渐冷,田里的事差不多忙清了。
冬天负责烧火的煤厂就忙活起来。
这天清晨。
张静怡正扶着李知青慢走,说这一些生产的注意事项时,记分员匆匆赶来,说要张静怡去挖煤。
张静怡拒绝:“我被李知青请来接生,我的工分李知青的家人会帮我完成,为什么还要给我安排额外的任务?”
记分员却不耐烦说:“薛队长说了,许莹也懂医理,她来照顾李家媳妇,你去挖煤!”
张静怡沉默。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挖煤累,薛誉心疼许莹,就又叫自己顶包。
每次都要她给许莹做事,张静怡甚至怀疑,薛誉是不是要把曾经都她的好都一点点讨回去?
李知青体谅拍拍张静怡的手:“你去吧,我这离生还得两天呢,放心。”
张静怡只能点头,临走前又不放心的叮嘱屋里还没起床的许莹:“李知青月份大了,得慢走有助顺产,你小心扶着,别磕着碰着。”
许莹只答了一句知道了,却没有起床。
张静怡忍着闷堵去煤厂挖煤,期间眼皮直跳。
工分还没挣到一半,村里慌张的跑来俩人叫她回去:“李知青摔了!要生了!你怎么在这儿啊,快回去!”
张静怡浑身一震,把铁锹扔到地上,拼命往回跑。
她赶到李知青家的时候,正好一个上了年纪的接生婆摇着头从屋里出来,操着一口方言。
“大人娃子都悬了!”
张静怡眼前一黑,当即推开人冲进屋里,略过哭哭啼啼的许莹,吩咐李知青家人打热水拿她的药箱过来。
两个小时后。
张静怡抱着小孩儿递给李知青男人。
“这是李知青用命救下的儿子……对不起,我尽力了。”
男人白了脸,抱着孩子冲进屋大哭起来。
大人的哭喊和小孩的哭声混在一起,听得张静怡的心针扎一样痛。
她忍着泪走向院外,想给屋内的人一个告别的时间。
可她走到后门土墙后,却听到许莹的声音。
“薛大哥,是静怡姐告诉我要拉着李知青走路的,我没想到一走快李知青就摔倒了,呜呜,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知青死了,我会不会被抓去坐牢?薛大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一条人命,这个时候许莹还想着推卸责任。
张静怡悲愤不已,正要冲过去,可薛誉的话却利刃一般甩出来——
“李知青一直是静怡负责的,就算坐牢也与你无关,你别怕。”
“有我在,我一定会想办法护住你。”
张静怡就这样站在墙角的这一边,听着薛誉宽慰许莹。
或许是失望到极点了,张静怡捂住心口靠在墙艰难喘息,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回过神来,墙角已经没有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