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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俞洲平也是像现在这样,于今年农历9月份来了清水村当知青,他年纪轻轻,身量颀长挺拔,又有一副貌比潘安的相貌,一来就俘获了清水村大部分未出嫁姑***芳心,上工干活时,总有姑娘有意无意红着脸颊去他面前溜几圈,大胆的甚至会直接找他搭话。

不过,俞洲平谁也没搭理,惹烦他,他会扯出恶劣讽刺的笑容阴渗渗地盯着你,性子既冷漠又高傲,可就是这样,喜欢他的姑娘非但没有少,反而更多了,林淑慧知道原因,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总会情不自禁被这种冷酷有个性的男人吸引,她当然也是其中一份子。

有一天,她在野地里无意中惊扰到一条冬眠的毒蛇,毒蛇迅速向她游走过来,那蛇个头不小,腹部最粗的地方能有她手腕大,她吓得直接石化了,俞洲平正好经过,救了她。

恋慕的人成为了救命恩人,她回过神,欣喜若狂,打算给他送谢礼,俞洲平拒绝了,说最好的谢礼就是让他把那条死蛇带走,正好加个餐,她没有迟疑答应了。好不容易和俞洲平有了交集,她自然想利用起来加深联系,于是,过了几天,她去镇上供销社,计划用手头上的零花钱买个小礼物送去。然而,又撞上了对方。

他正被手臂戴着红袖箍的街道治安人员追赶,那些人一边追一边喊口号,她听着口号知道俞洲平去了黑市进行买卖交易,犹豫了一下,林淑慧大胆地帮他遮掩了行踪,过程中捡到了俞洲平狂奔时丢失的钱夹。一来一回,他们就这样熟悉起来,她自恃长得貌美,家里条件不算差,连大队长的儿子都喜欢她,俞洲平也会喜欢她。

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俞洲平都没有给她表示,正当她按捺不住想着要不就自己主动一点表明心意时,她去镇上又意***见了一个青年。青年一眼就被她迷住了,对她穷追不舍,是县里纺织厂厂长的儿子,相貌堂堂,也就身高比俞洲平矮一丢,相貌差一丢。

青年三不五时给她送礼,好听话灌得她耳根子软绵绵的,关键是青年家境好,符合她嫁给县里人的期待,而俞洲平只是个连吃饱都艰难的小知青,也没听他说过家里的情况,她没犹豫多久,答应了和青年交往,又很快嫁给了他。青年叫莫振中,就是那个害她后半生凄惨无比的渣男。

渣男头前几年对她是真的好,她想要的东西,不用她开口提,就主动给她买,她回娘家,事先会给她准备大礼,和婆婆吵架了,渣男也站她这边。是从什么时候态度改变的呢?从她连续生了两个女儿,莫振中就对她一日不如一日,但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日子彻底过不下去是国家恢复***,莫振中不知怎么搭上了一个女大学生之后。女大学生相貌不如她,原先也是知青,可人家是地道的京都人,家里有亲戚当在机关当干部。于是,莫振中绝情地要和她离婚,她不同意,就对她非打即骂,后面又下作地找了个地痞无赖来纠缠她,用此污蔑她勾搭野男人。她最后相当于被扫地出门,离婚一分钱也没拿到。

为了刷好名声,莫振中养了她两个女儿。她恨死了莫振中,也恨让她落到此地的女儿,她相信,如果生的是儿子的话,莫振中不会那么绝情。也因此,离婚后,她从未打听过女儿们过得怎么样。

没钱没工作,林淑慧无处可去,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娘家。又因莫振中大肆宣扬她偷情,她的名声奇烂无比,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不顾林老太林老爷子的劝导,匆匆改嫁了一个离家远又无儿无女的寡夫。

在此前,她想过要去找俞洲平,可俞洲平早已离开清水村,不知去处,她根本找不到他。

寡夫人丑心毒,爱家暴,她几次想逃走都没逃掉,娘家又离得远,没人帮她出头,她天天被凌虐得半死,活着要比死了更痛苦,但她没有死亡的勇气。40岁那年,她无意中从家里小小的黑白电视机里看到了俞洲平,他除了更为成熟有男人味,身形相貌基本没变,穿着笔挺威风的军装,站在奖台上发表演讲,肩膀上别着密密麻麻的徽章。

能出现在电视里,能对万人演讲,能别着那么多的徽章,林淑慧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俞洲平的身份了不得。她后悔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肠子都要悔青了,忍不住想如果她当初不选择嫁给莫振中,现在她就是风光无限的军长夫人。听说军人是不能随意离婚的,她也不害怕对方会抛弃她。

这后悔没日没夜地折磨她,比寡夫***她还让她煎熬,没多久,她就瘦成骷髅样了。然后她重生了,重生在俞洲平从毒蛇口中救了她的第二天,一切都来得及挽回。

上辈子两人熟悉之后,林淑慧知道俞洲平经常跑黑市换吃的,明显是缺吃食,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着急从林老太手里讨东西的缘由,她想尽快提高俞洲平对她的好感度,凭她多活一辈子,又知晓未来的事,拿下俞洲平,她信心满满。

军长夫人的头衔,她要定了。

林宝芝正在院子里洗碗,她主动提的,丢了一个大***把众人炸得不分西东,她得自觉找点事做,以此闪避一些人无处可发的怒气。她不怕麻烦,但老是被找茬,也烦得很。

林淑慧从她旁边走过时,就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林宝芝看清了她的表情,很复杂,志在必得、激动迫切、向往、娇羞爱慕等等都展现在上面。不妨大胆猜测,林淑慧要去感谢的是一个男知青,一个未来有大能耐的男知青,林淑慧喜欢他,想得到他。

林淑慧这个人,经过晚饭的事,林宝芝又摸透了一点,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心里应该是知道黄翠花为什么会区别对待原身和她,但她假装不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众人的偏爱。原身沉默不阻碍她的利益,她选择漠视,一旦原身有所作为,她就要对付她了。

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心甘情愿想要扒上的男人,自然不可能是池中之物。

不过,那男人是龙是虫都和她无关,她只要阻止林淑慧踩着她尽得好处就是了。

知青点在村尾,林家在村中,离得有段距离,林淑慧一路琢磨着待会见到俞洲平要说什么,没留意出了林家不久,身后就尾随着一个人。走了大概10分钟,林淑慧看到了亮着微光的知青点,清水村暂时没有通电,晚上大家要么点煤油灯,要么点蜡烛。

有个女知青出外面倒洗脚水,看到林淑慧惊讶了一下,少有村里人晚上来知青点的。

“女同志,您好,麻烦你帮我喊一声俞知青。”林淑慧笑着亲切打招呼,“我有事要找他,我叫林淑慧,他昨儿帮了我的忙。”

女知青点点头,瞟了眼她手中拎着的篮子,上面盖着布巾看不清是什么,不过不难猜到,不冷不热地道:“好的。”不仅村里姑娘看上俞洲平,好几个女知青也对他有意,不巧,她就是其中之一。

她转身拿着水盆走进屋,没一会,俞洲平走了出来。

林淑慧痴痴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高大青年,身上犹存几分少年感,剑眉凤目,透着丝丝缕缕的桀骜不驯,直挺的鼻梁,略薄的唇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冷冷的,酷酷的,活了一辈子,她还没见过比他更优越的脸。明明身上穿的棉衣有点脏破,她还是无可救药地觉得帅死了。

“找我什么事?”俞洲平问。

嗓音略微低沉,***得林淑慧腿软,她强行稳住痴态,露出娇俏甜美的笑容,“俞知青,你昨儿救了我,虽然你说不用报答,但我不能那么失礼。”她把手中的篮子递过去,“我娘让我送点吃的过来。”

俞洲平没有接,大晚上的来送礼,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想也知道对他有想法,他消受不起,语气冷淡,“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说完,他就想走,他没兴趣陪不相干的女人在寒夜里吹冷风。

林淑慧没想到他这么无情,情急之下抓住他胳膊,冲口而出:“你不是总是去黑市里换吃的吗?我知道你缺吃的,我真的只是想感谢你,没别的意思。”

俞洲平的眼神瞬间冰冷了许多,甩开林淑慧的手,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去过黑市,你如果要攀咬我的话,请拿出证据。”

林淑慧暗道不好,俞洲平这是生气了,这年头去黑市买卖抓到可是要被冠上倒卖物资的罪名拉去批斗的,她不该大声说出来的,看了看周围,幸好没人,赶紧找补:“对不起,我可能是认错人了,俞知青你莫怪。”

她还做不到滴水不漏地掩藏自己的想法,俞洲平轻易地看透,知她是说谎了,这人分明确信自己经常去黑市,他自认做得挺隐秘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没等他试探,知青点里又走出一个人,来人也端着一盆水,看到他们,笑盈盈道:“洲平,大冷天的,你们怎么在这里说话?多冷啊,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脸蛋白净秀美,气质温婉,有一股说不出来惹人怜爱的女人味,林淑慧认识她,叫裴真真,就比俞洲平早大半个月来了清水村,因为人又美又温柔,村里一半青年见到她就走不动路,争相着帮她干活。

和俞洲平两人好似是认识的,俞洲平喊她裴姐,对她异常照顾,上辈子林淑慧看到这个女人就莫名起敌意,这辈子亦然,她才应该是清水村最美的女人,是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她不希望有人抢走了她的风头。

“我和她不熟,没什么好说的。”俞洲平的声线微不可察地缓和了些。

林淑慧不想就这么打道回府,对着裴真真道:“我是来给俞知青送感谢礼的,昨天,俞知青从毒蛇口中救了我,裴知青,你能帮我劝说他收礼吗?不收的话,我会于心不安。”

“啊?还有这回事啊,我就说昨儿洲平怎么拿了一条大蛇回来,可吓死人。”裴真真的语气异常熟稔,说着走了过来,看着林淑慧认真说:“同志,党教育我们助人为乐不求回报,你有这份感谢的心就够了,谢礼还是拿回去吧,大家日子都不容易。”

她轻轻挽了一下耳边垂下的碎发,女人味油然而出,“何况,我们知青下乡,就是为了帮助农民的,真的不需要特意送感谢礼。”目光转向俞洲平,“你说是吧,洲平?”

林淑慧愣愣地看着俞洲平轻轻点了头,嘴角抿直,她错了,她不该求助裴真真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俞知青。”

林淑慧朝俞洲平鞠了个躬,现在再强硬着送只会不讨好,最好的做法是不失礼貌地告辞。三天后,她还会在镇上和俞洲平巧遇,她坚信和他有命定的缘分,一定能够在一起的。

回程的心情难免低落,林淑慧有一脚没一脚地走着,走到半道,突然从背后蹿出一个人,林淑慧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飞出。

“对不起,淑慧,把你吓到了。”来人察觉到自己吓到了她,连忙***脑袋道歉。

“李健壮,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淑慧顺着心口,想到什么,怒目而视,“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李健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憨厚道:“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是看你大晚上出门,怕你不安全,所以远远地护送着你。”

“在村里有什么不安全的,我看遇到你才不安全。”林淑慧想到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到,就气得涨红了脸,清水村有巡查的民兵,村里风气一直不错,这是她敢一个人晚上出门的原因,“你以后再跟着我,我就告你耍***。”

李健壮无措道:“别,淑慧,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淑慧懒得同他说话,瞪了他一眼就要走。李健壮是大队长的儿子,喜欢她,以前她会念着他的身份给他几分好脸,可现在,她的目标是俞洲平,俞洲平那么高傲,肯定不喜欢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传出流言蜚语,她要和李健壮划清界限。

“你等等。”李健壮追上去拦着她,“俺娘要给俺说亲了,淑慧,你愿意嫁给俺吗?”

他比林淑慧大两岁,20出头了,他娘早想给他说亲了,他是大队长的小儿子,亲事不愁,只是,别的女人他不喜欢,他只想娶林淑慧。今晚出门,是想找林淑慧问问她的意愿,哪里想到半道就遇见了,对方拎着篮子脚步轻快,好似迫切地要去见什么人,他想了想,决定远远尾随保护着,打算等林淑慧办完事再找她说话。

林淑慧烦死他的纠缠了,不耐烦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要说亲就说亲,以后别来缠我了。”

“那你喜欢谁?”李健壮下意识地问出来,眉心紧蹙:“该不会是你今晚急着要去见的知青吧?”

“我喜欢谁都与你无关。”林淑慧拉下脸,她心情本就不好,忍不住开口讽刺:“反正不会是你这种莽汉,你也不照照镜子,眼睛小,鼻梁塌,嘴巴大,看着就倒胃口。”

“你你……”李健壮身为大队长的小儿子,平日里也是被人捧着的,从未受过这种屈辱,他眼睛瞪大,额角抽筋,要是别人,他可能就要动手了,可对着林淑慧,他愣是下不去手,手抬起又放下,憋出一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林淑慧见到他会有个笑脸,偶尔他送点好吃的、女孩子家家能用的东西给她,她还会叫他一声健壮哥,怎么突然间就变了呢?他想不明白。

林淑慧哼了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总之,你以后再来纠缠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有俞洲平在前,他屁都不是,虽然她好像以前拿过一点他的东西,但那些东西不值钱,她不欠他,不需要对他好言好语。

……

林家是没有专门的洗澡间的,只在房间用乡下的厚土布隔出一个小角落,擦洗都在里头,尽管很想洗一下身体,但考虑到黄翠花和林老二自她进了房就恶狠狠地瞪视着,林宝芝只能作罢,只接了热水潦草地洗了脸洗了脚。

出来倒洗脚水时,正好遇到林淑慧回来,脸上臭臭的,同兴冲冲出门时的表情对比强烈,这是碰了壁?林宝芝装作看不见,走到往外通水的水道口,水还没开始倒,林淑慧站到了她面前。她抬头,示意对方有话就说。

“我不知道你晚饭时为什么要那样污蔑我和***,***把你养这么大,也许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为人子女应该多包涵体谅,而不是让亲娘落泪心碎,大不孝的人哪里都不为人所容。”林淑慧义正言辞,“你说该属于你的衣服,我并不知情,你来拿回就是了,你不想替***活,我记得我从未逼过你,是你主动要干的。”

林宝芝想笑了,事隔这么长时间,才想到狡辩的说辞吗?她撩起眼皮,讥讽道:“发布料的时候大家都在场,谁拿到了什么布料,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娘你的好二嫂难道会凭空变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布料吗?小姑姑记性这么差,该不会是脑子出了问题?那样得趁早治。”

“你胡说什么?你脑子才有病。”林淑慧是真没想到这个大侄女这么伶牙俐齿爱嘲讽,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篮子砸了过去,想到里面全是好东西,砸坏的话,林老太再疼她也要生气,才强行忍住。

林宝芝看她收回手,继续淡定地反驳她的话:“别动不动要求我体谅我娘,我娘想我死,难道我也要体谅?那我想小姑死,小姑能体谅我吗?”轻轻嗤笑一声,“我可是记得我有好多次忙得分不出身来洗衣服,衣服是一直堆在那里的,小姑眼睛瞎了吗?怎么不去自己洗,而是非得等着我去洗呢。”

抢在林淑慧再次说话前,林宝芝把最后一句嘲讽拉满分的话说完,“眼睛又瞎,脑子又有病,我真担心小姑你以后要怎么活。”

“林宝芝。”林淑慧大喊一声,脾气彻底爆发,把篮子随手一丢,扬起胳膊朝她脸蛋扇上去。

林宝芝弯腰避开她的巴掌,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端着的洗脚水全倒她腿上,这还是她留情了,她本可泼林淑慧一身的,嘴上惊呼:“啊,手滑了。”

搁房间炕上的林家人听到动静,齐齐披衣服走出来,黄翠花当头,刚想问淑慧怎么了,就看到林淑慧往后闪躲,脚刚好绊到她先前放下的菜篮子,身体失了平衡“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菜篮子翻倒,鸡蛋往外滚出,碎了好几个,一同打翻的还有那碗有很多兔肉的炖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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