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你跟姐说句实话，”客厅里男人坐在沙发上，一条胳膊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胡芝问他，“你和小温老师你俩是不是早就认识？” 江临川夹了一根烟放在指尖来回把玩，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不出任何外露的情绪，淡淡嗯了一声。 “认识。” 不光认识，他们还睡过。 出于强烈的道德感江临川没开口，要不温茉那妮子要知道了想把他杀了的心都有。 “我就说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胡芝向来善于察言观色，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她表弟这个大忙人平时请不请不来，怎么最近隔三差五跑到她这里来，只说和容凯约好了，容凯那小子一上完课跟撒欢的兔子似的人影都见不着，根本就不在家。 更蹊跷的是，每次江临川来的日子好像都和温茉做家教的日子撞了。 回忆了一下前因后果，胡芝不得不怀疑，含笑道，“你是不是看上小温老师了？” 江临川不答，仍旧把玩着手里的那支烟，气定神闲。 胡芝从他沉默的表现里看出了一二，幽幽叹口气，“临川，这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啊。” “不过你晚了一步，我已经给小温老师介绍男朋友了，”胡芝坐在茶几前，长指甲抓捏了几粒瓜子放在嘴里嗑。 她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漠不关心。 胡芝觉得有必要激一激他，“刚才两个人还下去说话了，杜佑在下面等着她。” 江临川仍旧不说话，一个用力手里的香烟啪地一声，应声折断。 他当然知道温茉有男朋友了，而且那妮子还亲口当着他的面承认说喜欢杜佑。 江临川打心眼里想不明白，论家世资本还有身高样貌，他哪里输给那个小小的职员？不就一给人打工的。 不过是仗着比他晚出生两年小个两岁而已，除了这个，江临川还真想不出其他的。 难道现在女生都流行喜欢什么奶狗系的？ 他心烦意乱。 自嘲地冷笑了声，他可能真陷进去了。 温茉，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胡芝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盯着他，瓜子也顾不上吃了，“那你和晓晴的事怎么办？” “晓晴和温茉都是好女孩，要我说你别脑子一热犯糊涂，两头选一头，你好好想清楚到底要哪个，别白白祸害了两个好姑娘。” 胡芝苦口婆心规劝他，“江家家风素来严谨，姑姑能容许你做出这样脚踩两只船的事？临川，我劝你别乱来。” 胡芝知道姑母苏禾对于慕晓晴那是一百个满意，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准儿媳，甚至外界还有传闻说两人好事将近，其实今天之前胡芝也觉得他是喜欢慕晓晴的，两人不能称为情侣，更像是处于确立关系前的暧昧期，慕晓晴经常来家里吃饭，江临川也偶尔陪她逛街买衣服什么的。 可是tຊ看到弟弟刚才那能吃人的眼神，她蓦地犹豫了。 “没乱来，我会处理好，”江临川冷着脸站起来，把手里断成两半的香烟丢进了垃圾桶，抖了抖撒在身上的烟末，眼底带着势在必得的决绝和狠戾，“你别再给她介绍对象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胡芝当然心知肚明。 “姐，算我求你。” 丢下这句话，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我这个弟弟，万年铁树居然也有一天能开花，真是稀罕。”江临川走后，胡芝摇头笑了笑。 —— “杜佑哥，这不是毕不毕业等不等的问题，我其实……”温茉话没说完，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抱歉我接个电话。” 温茉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妈妈”两个字。 “喂妈，怎么了？” “小茉，你现在还能借到钱吗？”杨兰焦急干哑的声音传来，她是典型的北方女性说话嗓门很大。更贴切的形容叫吼，像跟人打架似的，商场里人来人往，不时有人经过朝她投来奇怪的眼神。 温茉把免提关了，音量键调大一些，“怎么了？” “上次我不是刚给爸爸转了四十五万多，不是说都准备出院了吗？” “小茉啊……我、妈妈对不住你，”杨兰的声音中气不足，脸红脖子粗，“我、我看你给我转的挺多的，你爸治病也用不了那么多钱，我就做主给小林在镇上买了一套房子，你姜婶子给看的，她就是干销售的，二十万的楼盘现在便宜出售，我先交了十万定金。” 温茉沉默了。 “那是爸爸的救命钱！你怎么能自作主张给温林买房子？！”温茉没想到杨兰会这么做，声音带了些许颤抖。 惊讶、愤怒、失望。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用力掐着自己手心，缓了缓，“就算你给温林买了套房，那不是才用了十万，还剩下三十五万五千块钱呢？” “还有你又要钱做什么？” 杨兰这个人很精，从来都是先拣着不重要的事说，铺垫一下再说重要的，而且急着打给她，温茉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多半是又捅了什么篓子让她填坑。 “我想着光买房还不够，不是还要置办点家具什么的，”杨兰小心翼翼喘了口气，“就又给你姜婶子贷了五万，把家里的房子抵给她，买了套家具找人装修了一下。” “温林今年才多大？他比我小四岁今年才十九，你这么急着给他买房做什么？”温茉真的生气了，“你做这些事提前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别说商量了知会一声都没有，你给他买了楼他就能娶上媳妇？” 这样一下子就欠了十五万的外债，要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老家的彩礼虽然没有“天价”那么高到离谱，也是少不得要个十万八万的，母亲爱儿子的一颗心可以理解，但是溺爱就变质了，温茉觉得杨兰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 忽然后悔当初一下给她转那么多钱了，当时主要是担心不够，三十五万是手术费，还有后续的医药费和护理费，她还特地叮嘱杨兰别省着，多给温大山买点营养品炖炖。 “小茉啊你先别生气！都怪妈不好！”杨兰也发现自己做的事不太厚道，“关键是你姜婶子当时来找我，我头脑一热就掏钱了，你爸昨天半夜起来上厕所，灯坏了在院子里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磕地上了，现在人在医院里，医生说让我们再交十万做缝合手术。”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怎么会这么赶巧？磕到了原来缝合的旧伤口，”杨兰像热锅上的蚂蚁，带着讨好和低声下气，“算我替你爸求求你了，咱们家现在只能靠你了。” 温茉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嗡嗡的，有颗定时炸弹即将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