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发看不透她。我不知她缘何动怒，更讶于她面色如此快的转换。

“外院的事大多交给秦轼管，他也算半个管家，我不把他当外人，这才失态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想到了秦轼说的话：“雇人杀我的，是赵家？赵家不是和秦家并称南秦北赵两大世家么，难道有什么——”

“赵家，”十九师叔语气里总还带了一分鄙夷，“和秦家这些年来势同水火，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和平罢了。”

今天外面安静的出奇，偶尔传来几声练武的声音也很单薄，不像前些日子声音壮大。

我出了一回神：“为什么要杀我？我在这世上认识的人屈指可数，难道就和谁结了仇了？”

十九师叔太息一气：“不是因为你，是为了你师父。赵家庶出的二公子赵雍恪，是七姐杀的最后一个人。恐怕是赵家有人知道了你，要杀你来报仇。”

师父杀的最后一个人，不是个书生吗？师父就是因此而回到青州，隐居十数年。“赵雍恪，就是师父杀的那个书生？”

十九师叔眼神一滞，灵蝉正好在此时上前来给我们杯中添水，屋内有了片刻的寂静，只有灵蝉倒水时轻微的泠泠声。倒罢了，她莲步微转，悄无声气地退了。

“......那不是赵雍恪。”十九师叔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那是谁雇师父杀他呢？”我更好奇了，“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也不该找师父，要找那个雇主才是呀。”

“阿召！”十九师叔骤然看向我的眼神如她的语气一般严厉，“七姐杀赵雍恪，并不是被谁雇佣。她虽然是杀手，却也不能说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钱。”

“那是......为什么？”

“七姐她......是为我。为我杀了赵雍恪，作为一个姐姐，而不是一个杀手。”十九师叔说起来却不点明到底是为什么，我却更好奇了。究竟是为了什么事？直接问她恐怕不妥，我便按下不提，静静听她叙说。

“有的人满口的仁义道德，可是事到临头就只一个利字当头；七姐说起来是个杀手，却把情义看的很重。”十九师叔语意无奈，“阿召，不知道七姐有没有教过你，有些话你出去以后没有人会跟你说，可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欠七姐的，只有还给你。”

“出去以后，事事要先为自己着想，自己好了，才有余力顾别人。但是——”十九师叔长长地拖了一声，定定地看着我，良久方继续，“真心待你的人，你也要真心待他。你不能叫别人辜负了你，可是你更不能辜负别人。这世上最可贵的莫非真心二字，多少人终其一生，求的也只是一个可信可爱之人......”

说着说着，十九师叔声音有些低沉下来，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似懂非懂，默然记下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当然，最忌讳的，”她的声音突然又沉着有力起来，“不要只给予不索取。更不要痴心错付，误了终生。于情，宁缺毋滥。大多数时候，还是利益更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