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池直视着程书寻，想透过他的眼看看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她没能看清。

只看到他眼神躲闪，看着他搪塞：“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立马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他靠近，想去抚摸她的发丝。

她却偏过头去，这是第一次她对他产生了厌恶。

“过继一个孩子到我名下吧，不然我这王妃总是坐不安稳的。”

她抬起头的一瞬间，亲眼看见程书寻头顶上那两条纯度一百、浓度一百的爱意值，数值锐减。

苦涩翻涌，柳清池嘴角扯出苦笑，自造了个台阶。

“我说笑的。”

程书寻松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他轻声安慰：“这王妃之位只会是你的，别胡思乱想。”

柳清池面无表情回拥他，配合他表演道：“好。”

侍卫唐泉很及时地出现在了程书寻身边，对他耳语着些什么。

柳清池知道他就是负责照看槐娘子的。

程书寻脸色一变：“清池，我有要事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话落，他转身要走。

事关槐娘子，这个处变不惊的王爷总是被牵动着情绪。

柳清池看着他一秒也不敢怠慢的匆匆背影。

她知道曾经那个将自己视为珍宝，满腔忠诚与热烈的男人就要消失不见了。

她笑着喊住他的背影——

“王爷，你能不能留在这陪陪我？”

程书寻顿了步子，却没有回头：“清池，我真的有事，乖，等我回来。”

柳清池揩了揩眼角。

等？她才不等了。

四天都觉得太漫长了，现在她好想马上就能离开。

程书寻又说：“别忘了，你是王妃。”

是啊，她是王妃，就该端庄大度，就该奉君为主，事事听从。

不能胡闹，不能凭己之心。

可他忘了，她也曾于马场纵横，也曾一袭男装流连青楼，也曾以笔做赋，名冠京都。

他明明喜欢的是那样张扬那样热烈的她，如今却要她做一个端庄的王妃。

程书寻还是走了。

屋外，婢女们的嬉笑声吸引了柳清池的注意。

走出门外，婢女躬身行礼后退下，她看见从西苑飘出一只风筝。

风筝上赫然绘着宜男草，寓意着希望男童降临。

柳清池一眼认出了那是程书寻的笔力，他也曾教她画过宜男草。

原来他那么决绝地离开，只是为了陪槐娘子放风筝啊。

风筝随风飘出高墙，他的爱意也随风飘向了远方。

柳清池呆滞在原地，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希望和欢愉。

苦涩苦如浓墨，四处蔓延。

她岿然不动站着，含着淡笑望向青宝所在的虚空：“青宝，他怎么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呢？”

回应她的，只有青宝机械般的声音。

它说：【我提醒过你，要为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

天空中惊雷乍响，雨滴拍打在柳清池那张苍白凄然的脸上。

她忽然觉得她本就是蝼蚁，怎能妄想改变这个时代。

她无力地倒了下去，她好累啊，累到不想继续了。

“青宝，你说得对。”

“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本就该妻妾成群，而我本就该择一人以白头。”

良久，她才抬起头看着早已黑寂的天空：“青宝，四天好长啊，我不想等了，我想回家，你现在就带我回家好不好？”

青宝默了一瞬，冷漠的语调再度响起。

�你确定现在就要回家吗？你一旦抽离这个位面，你爱的程书寻也会随之消失。】

这一次柳清池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她说：“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