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顾然这一系列的奇怪举动,江景杭的神经忽然紧绷起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以她的性格,若是知道自己确诊了胃癌,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然后再利用自己生病,向他索要关心,博取同情。
这是她一惯擅长的,这样的手段她早就用了无数次。
就在他打算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质问时,刚拿到手上的电话竟然忽然响了起来。
江景杭站起身走到窗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他的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他紧紧抓住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江总,您现在赶紧过来医院吧!和顾小姐心脏匹配的捐献者刚刚已经过世了,我们马上便要给顾小姐做心脏移植手术!”
对于江景杭来说,这分明是个极好的消息,可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揭开了自己的领口,试图让自己能够喘过气来。
“告诉我,捐献者的名字。”
电话那端的人三缄其口,多次表示捐献者隐私不可泄露。
“江总,不是我不告诉您,虽然捐献者没有签保密协议,但是她的确申明,不想让您知道。她的身份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家庭主妇罢了。”
他没了耐心,嗓音中带了威严和胁迫。
“我再说最后一遍,告诉我,捐献者的名字!”
电话那端的人终于妥协。
“顾然,给顾小姐捐献心脏的女士,叫顾然!”
10
什么?!
给顾思晚捐赠心脏的人真的是顾然?!
虽然在看到胃癌晚期的病危通知书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江景杭真的听见捐赠者的名字时,他却是不可置信。
“不,不……”江景杭踉跄几步,怒吼道:“马上把捐赠者的具体资料给我准备一份!我马上到!”
直到这个时候,江景杭还在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万一那个捐赠者只是和顾然是同名同姓呢?
江景杭本来是最爱干净的人,但此时他为了确定顾然的安危,不顾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拔腿便往医院狂奔而去。
车速一路狂飙,原本半小时的车顾硬生生被江景杭压缩至十五分钟。
豪车在医院前坪摩擦出巨大的刹车印,来不及将车停稳,江景杭便冲进了医院。
心脏移植手术不能间断,于是在挂断江景杭的电话后,医生便开始了手术。
江景杭赶到的时候,手术室已经亮起了手术中的灯箱。
刚刚与江景杭打电话的主刀医生王医生已经在手术室内进行紧锣密鼓的手术了。
此时,王医生将自己的助手留在外面等候江景杭,见江景杭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助手连忙迎了上去,“江总,您来了。”
“顾然呢?顾然她人呢?!”
江景杭此时有些崩溃,助手连忙递了一份文件上去:“江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江景杭颤抖着手,接过了印着“心脏捐赠协议”几个大字的报告。
里面没有照片,但那字迹却是江景杭再熟悉不过的,顾然的字迹。
给顾思晚捐赠心脏的,真的……是他的妻子顾然。
心脏捐赠协议从江景杭手中掉落,他此时颤抖着手,只觉得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才刚知道顾然得了胃癌晚期的事情,却已经得知了她的死讯。
江景杭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去关心顾思晚的手术情况,而是再次看向了王医生的助手,“那个心脏捐献者……刚刚去世了是吗……”
明明刚刚已经在电话里亲耳听见了顾然的死讯,可江景杭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次。
顾然和江景杭的婚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于是王医生的助手小李对江景杭的反常感到有些奇怪:“是的江总,取出心脏后又怎么可能活呢。”
助手小李以为江景杭是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他补充道:“不过那个捐献者本来就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江总,您不必难过,如果是我,我也会捐献器官的,虽然我自己活不下去了,但好歹也能挽救别人的生命。”
江景杭一脸痛色,闭了闭眼,“捐献者的尸体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捐献者被取出心脏后就立即去火化了,现在想必已经开始火化了吧,这也是捐献者自己的意思。”
什么?!
医院的后方就是一家火葬场,通常医院的尸体都会拉到那儿去火化,此时江景杭再也顾不上手术室中的顾思晚,连忙向火葬场跑去。
不,不……他不能让顾然被火化!
11
可江景杭冲到火葬场门前时,只见火葬场的大门紧闭,“正在火化”四个字是刺目的猩红。
江景杭多想往里冲啊,可火葬场的大门又重又坚硬,哪是他肉体凡胎能硬闯的。
看门的大爷冷漠的拉开了他,“死者家属是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一个小时后在这里排队领骨灰盒。”
江景杭再也支撑不住,他摇晃了几下,跪在了地上,喉间发出绝望的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他得知顾然的死讯后,心竟然会这么痛!
明明顾然只是在危急关头拿婚姻要挟他的心机女而已,他怎么可能会为她心痛!
可江景杭脑中的场景一变,转眼间他的脑海里出现的尽数是顾然在江氏集团落魄之时陪他东山再起的身影。
那时的江景杭,没日没夜的为公司的事情忙碌,而江景杭工作到多晚,顾然就一定会陪他到多晚。
三年前,江氏集团出现财政危机,是顾氏集团已联姻为条件,无限额资助江氏集团。
只是那时的江景杭,只当顾氏集团和顾然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却忘了无限额资助是多么罕见的帮助。
毕竟没有几个人会愿意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资助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的、濒临破产的集团。
就像江景杭对如今的顾氏集团一样。
他知道,如今的顾氏集团只是强弩之末,他哪怕资助再多的资金也都是于事无补。
从商人的角度来说,江景杭的选择无疑是最好的。
可江景杭却忘了,三年前江氏集团遇到同样境地的时候,顾氏集团是如何伸出援手的。
于理而言,江景杭的选择无疑是最优选,他并没有错。
但从情面上而言,顾氏集团作为他曾经的资助者,作为他妻子家的公司,他袖手旁观实属不应该。
更别提,他的老丈人顾远灏因为还不上巨额债务而锒铛入狱。
江景杭的这番举措,外人没少议论,有人说他是铁面无私的好商人,也有人说他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
江景杭突然想起几日前顾然只身前来夜色会所的身影。
顾然从小在优渥的家庭中出生,她向来是最骄傲的,可骄傲如她,竟然会愿意在那样的场合向他借钱,求他对顾氏集团伸出援手。
可他那时候说什么来着?
他说:“要想我帮你也可以,你把桌上的洋酒全部喝完,我便借钱给你们顾家。”
想到这里,江景杭忍不住朝地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他那时候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江景杭听过名流圈的一则趣闻,说是顾家大小姐嗜酒如命,酒量奇好。
江景杭觉得,那一瓶洋酒对于酒量奇好的顾然而言,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而他也好借此给顾然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帮助顾然、帮助顾氏集团的由头。
可他却不知道,那时候的顾然已经是胃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