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决定从参赛名单入手。
江城大学承办过很多有关物理的竞赛,我不确定是哪一个,不过以学神的能力,获奖名单上应该会有他的名字。
我在官网上找到了近三年物理系所有的获奖名单,打算把名字一个个念给学神听。
说不定他会对自己的名字留有记忆反应。
「赵冬、方思越……好,今年物理实验竞赛的国奖是徐——」
徐鹤知。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卡壳一瞬,停顿时间长到学神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看着电脑屏幕一字一顿念出名字,疑惑发问:
「徐鹤知,你认识?」
似是好奇心作祟,抑或这段时间他在屋子里真的憋久了,学神很八卦地问我:
「是认识的人还是喜欢的人?」
「你神经大条到被我骂都能笑着哭,这个反应的确很罕见……」
我压下内心的慌乱,把电脑屏幕匆匆盖上,揉了揉眼睛,打着哈哈和学神说:
「我困啦,明天再继续吧。」
「我警告你,不许进我房间啊。孤鬼寡女的,少占我便宜。」
我砰的一声关上门,以至于没有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6
彻夜失眠,我忍无可忍,在深夜打通了房东的电话。
被她气得骂了整整五分钟我也毫不在意,我只是固执地问她:
「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或者、或者,能不能告诉我他姓什么?」
姓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姓徐。
房东被我纠缠怕了,最后告诉我那个租客姓孟,又和我说,如果我以后再大半夜的打电话给她,我就可以从这个房子里麻溜滚出去了。
挂断电话,咆哮声犹在耳边回荡,但我的确可以安心睡上一个好觉了。
心中的慌乱渐渐散去。
对啊,学神怎么可能是徐鹤知,他怎么可能从江城莫名其妙地跑到这样偏僻的三线小城市。
我知道这样对一个好心教我学数学的无名鬼有一点不公平。
但那一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太好了。
原来他不是。
7
徐鹤知是我的高中同桌。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这话说得真的不假。
徐鹤知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的父母都是高知,每次考试他都甩第二名一大截,学科竞赛直接保送江城大学。
这样优秀的人偏偏还不是个书呆子,篮球、小提琴、围棋、书法……他全面发展,样样精通。
所有人都觉得他冷淡孤傲,很难相处。
但我却从不这样觉得。
他会每天抽一小时给我数学补习,不厌其烦地回答我每一个问题,给我偷偷带好吃的点心,包容我的迷糊木讷。
有一次数学卷子被人抢了,有人嘲笑我:
「这么简单的题目都能做错,陈嘉言,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智商啊?」
我踮起脚,却怎么也够不到被人高高举起的卷子,我死死掐住手心,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片哄笑。
徐鹤知就是在那样狼狈的情形下出现的。
他眉眼冷淡地从那人手里轻易夺回了试卷,仔细抚平上面的皱褶,只是在看见我竭力压抑泪水时,显而易见地停顿一瞬。
唇角一点一点抿起来,骨节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他把试卷塞进我的怀里。
拳头挥过去之前。
徐鹤知漫不经心问他:
「只超及格线一分的分数就这么值得你骄傲吗?」
「也对,毕竟你的自信都是批发的,脑袋也只是用来显高而已。」
8
我是被学神吵醒的。
一晚上心神不宁,最后只睡三四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时钟已经逼近八点,学神在我耳边幽幽开口:
「距离考研不足五十天,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吓得我从床上蹦起来。
我没听见学神的敲门声,也没听见昨晚他提醒我今天还有早八的课。
早上他先是敲了五分钟的门,见我一直没醒,而早八时间越来越逼近,索性直接穿过房门把我喊醒了。
我冲进洗漱间里刷牙洗脸,看着空中时不时飘过一两本书、水杯,还有一条围巾。
冬天已经来了啊。
书本和包已经被他整理好了,我咬着面包穿鞋,有些口齿不清。
「大恩不言谢,恩师,今晚我给你捎好吃的回来。」
学神吃不了人类的食物,但他喜欢看着我吃,然后望梅止渴。
画饼嘛,谁不会?
反正最后都会落进我肚子里。
他哼笑一声,我猜他此刻正抱臂倚着墙,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手忙脚乱,因为他的声音慢悠悠的。
「既然你承认我是你恩师了……」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不解地抬起头。
他似笑非笑说:
「乖,叫声爸爸听听。」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