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拿朕的刀,杀朕的儿子。」
天子沈翀扔下了在养心殿外长跪不起的三皇子,来质问我为何出口恶气而已,竟拉下他的儿子。
如今的沈翀平和许多,与曾经锐利深邃手段强硬的他判若两人。
从前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如今他只想为了前朝后宫安稳,没完没了和稀泥。
我不满意,所以靠在躺椅上眯眼晒太阳,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僵持不下,他伸手蹭了蹭我的脸。
「你呀你呀,这性子,越发像她了。」
皇帝在护国寺看太后时,一见钟情的如妃,就是我。
如妃如妃,如他所愿的妃子。
好可笑,我做了我自己的替身。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如今的孟锦就是沈翀那个死了多年的白月光,云棠。
模仿我自己,要多像我就能有多像。
所以,沈翀在被我一剑挑下马,踩着肩胛骨要捏断他脖子的时候,他在我的刀里,在我的神态里,找到了故人的影子。
他要封目中无人的我为如妃。
我提出的条件便是要他替我杀了假千金,报仇雪恨。
他没有了从前的狠戾,也不愿插手大臣后院之事。
只将大理寺卿和大内总管伍公公指给了我,能不能将恶人绳之以法,全在我自己的手段上。
非常时期少不得强硬手段。
这还是十八岁的沈翀自己提出的。
所以,我选择了血腥的严刑逼供。
有大理寺卿亲临现场,那毫无漏洞的罪证,他们都认。
偏偏跳出了个三皇子,要一怒为红颜,让我成为冤死鬼。
沈翀要保儿子,我偏偏要出口气,我们僵持不下。
「他幼时差点病死,皇后溺爱太甚,惯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太令朕失望了。」
我冷笑:
「一句失望了就没了?」
沈翀面露不悦。
我偏偏毫不退却地仰面与他对视。
戏谑中带着咄咄逼人的挑衅,是他亲口对云棠说的,他最爱的模样。
他被这个神态逼退,正要开口······
「皇后娘娘驾到!」
我眼睛一亮,朱鹮啊,好久不见。
我处心积虑拉下三皇子,可就是为了送你见面礼啊。
13
她还是如从前一般,挺着贤良端庄的世家女模样。
只在看到我和我的刀时,眼尾跳了跳。
却目不斜视跪在了沈翀跟前:
「三皇子年少,受不得奸人挑唆与陷害,才一时气上了头,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没尽到中宫之责,教出了糊涂虫来,臣妾难辞其咎。脱冠请罪,臣妾自请入冷宫承受责罚。」
身侧的嬷嬷连忙跪下身去:
「娘娘身子不好,方才能下床便带着三皇子来负荆请罪了。陛下恕罪,冷宫娘娘进不得啊。」
若是中宫受了牵连,便动了国祚根本。
不说别的,三朝元老的朱氏一族便不会善罢甘休。
朝堂上,免不了又起纷争。
而沈翀,最讨厌的便是朝堂上的老匹夫们没完没了地吵。
朱鹮还与年轻时的她一样,最爱曲线救国。
可她,想得美。
「嬷嬷话是不是太多了些,陛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嬷嬷与皇后皆是面色一白。
我却白了沈翀一眼:
「你也给我找个嘴替,往后难听的话都别人说,我只说你爱听的,赚不赚?」
皇后的红白脸被拆穿,端庄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多嘴的嬷嬷便被伍公公拖了出去,啪啪掌嘴声传来时,朱鹮的脸上结了冰。
她的恨意从我脸上一扫而过,我却毫不在意地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沈翀的腿:
「奸人是谁?我吗?」
「还是说那个该死的假千金?」
舍不得罚儿子,那就罚罚假千金吧。
退而求其次,对大家都好。
沈翀明白了我的退让,阴沉的脸顿时如春雪消融。
「你是朕的爱妃,若你都成了奸人,那朕岂不成了昏君。」
「皇后意思,孟家女阴狠毒辣,利用了朕的儿子,还要杀朕的爱妃,简直罪不可赦。朕便罚她......」
「父皇不可!」
我嘴角一弯--蠢货来了。
14
跪在院外负荆请罪的沈煜辰,一听孟雪如要被罚,竟闯进了我的内殿。
毫无规矩,愚不可及,正中我下怀。
「放肆!」
朱鹮利落的一耳光便落在了三皇子脸上。
「本宫若不严惩,你还不知要被奸人迷惑成何等模样。」
「本就是李代桃僵欺瞒圣上的祸害,又差点害了如妃的命,赏她一壶毒酒,也算给了她体面。」
皇上为自己儿子留了余地,将孟雪如推出去挡了刀。
皇后自然乐见其成,顺水推舟拿孟雪如的命,保全了自己的儿子。
可不识好歹的三皇子竟直接跪了下去:
「母后,儿臣对雪如一片真心,她至纯至善,绝非作恶之人。」
说着,看了我一眼,声音弱了三分:
「不过是被人陷害罢了,如今都毁了容,何其可怜。母后贵为中宫,该为她那般可怜的弱女子做主的。」
沈翀深深闭了闭眼睛。
朱鹮更是被气得恨不能当场昏死过去。
我主动为她解了围:
「三皇子不信,由他亲自跟着大理寺走一遍过场不就知道了。终究死也要让孟家女死得明白,不如审个彻底。」
朱鹮慌了。
大理寺的过场,都是血肉模糊的。
孟雪如被送进去,那就是生不如死。
是的,就是死,我也不让她死个利落。
滚钉床,受炮烙,割耳断指入蛇窝......
七十二刑罚,整整蔓延到地下五层。
也不知道孟雪如能坚持到哪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