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瞬,我就痛得「啊」出一声。
针线扎进我的皮肉,我疼得满头冷汗。
容祈任我狠狠咬在他的虎口,温柔笨拙地哄着我:
「没关系,很快就不疼了。」
后来,我是痛晕过去的。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明心正顶着张笑脸,守在我的床边。
我不解。
按照这丫头的脾气,她此刻应该开口骂容祈是王八蛋才对。
怎么还喜上眉梢的?
直到我被她搀扶着去了后院,才明白过来——
容祈站在暖阳里,一边亲手绑着秋千,一边转头对我一笑: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玩意。」
红衣翩翩,眸光温软。
他完全蜕变成了令我陌生的模样。
不再是凶巴巴的暴戾阎王。
难不成他是想以这个秋千,当作对我昨夜受伤的补偿?
「怎么傻了?」
见我呆呆的,容祈笑着走来,牵住我的手。
「秋日的马场最是好玩,待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骑马射箭。」
他竟是要把我在皇后面前胡诌的话,一一实现。
对于这忽如其来的宠爱,我很是谨慎。
「你公务繁忙,其实不必陪我的。」
容祈面容微凉,眼底有转瞬即逝的晦暗:
「华羡,新婚那日,是我有愧于你。
「可周兰儿是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必须让她放下警惕。」
其实他不必解释,皇室之中,向来诡谲多变,我能理解。
但也只做得到理解。
对容祈恭敬地笑笑,假装没看见他黯淡的神情,我转身离去。
比起他的心境,我现在更在意的另一件事。
周兰儿到底是谁派来的?
4
几日后,我从二姐口中得到了答案。
原来容祈生母去世得早,他是由一个乳母带大的。
早年时,他并不受梁国皇帝待见。
可他竟是个军事奇才,年纪轻轻就领兵作战,大胜而归。
梁皇这才开始重用他。
如此一来,太子和二皇子都开始忌惮容祈。
太子是皇后所出,倒还容他几分。
二皇子却渐渐将他当成是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这些年,除了周兰儿,他还安插了不少眼线,都一一被容祈拔除。
二姐在将这些消息递给我时,表情难得严肃:
「羡儿,你记住,不要卷入大梁皇室的内斗纷争。
「也不要轻信男人的深情。
「你这笨丫头没什么悟性,可别争宠不行,反倒交出了自己的心。」
二姐连皱眉的模样都肖似贵妃。
说起她的生母贵妃娘娘,那可真是个极美的女子。
才一入宫,就攥住了父皇的全部心神。
据说,父皇也曾爱得痴缠,为了贵妃,甚至多次驳斥皇后。
可就算如此盛宠,父皇还是毫不犹豫送二姐来和亲,哪怕贵妃梨花带雨,他也视而不见。
难怪二姐有此箴言,这都是她亲历的教训。
长姐听闻后,神情依旧淡淡的:
「羡儿,情爱都是过眼云烟。
「你需步步谨慎,切记,活下去,才能长久。」
长姐自礼佛后就更加淡然,这也是随了皇后。
父皇多情,上有贵妃专宠,下有数不清的新旧交替。
无论那些女人如何撒娇撒痴,反复折腾,皇后却都淡然以对,波澜不惊。
长姐也是如此。
她总说:
「情之一字,浅尝辄止。
「一旦入心,非要折寿不可。」
如今,姐姐们各怀心事,我却还记得,她们也曾向往过自己的未来。
皇长姐喜读诗词,本想嫁个儒雅之人。
皇后为她精挑细选了礼部尚书之子卢陵,两人也曾定亲。
而二姐性子刁蛮,却倾慕英雄。
她一心盼望着能嫁给长姐的堂兄——镇国将军之子沈观南。
而我,则在阿娘的遭遇中学会了务实,打算嫁个温和老实的男子。
可旧梦难温,我们三人的姻缘早就断在了楚梁的边境线上。
一步踏过,终生相错。
若还想求什么,我只盼姐妹三人能平安余生。
而楚国子民,也能在这大争之世得以幸存。
可很快我就知道,这些不过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