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没多做纠缠,干脆利落地拉着行李箱去了客房。
简单地冲了个澡,敲门声响起,沈母语带讨好:「清岚,一路奔波下来你是不是饿了?妈妈让人做了一桌好吃的,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坐在沈父右手边的位子,沈母殷勤地替我夹菜,让以往享受这种待遇,现在却备受冷落的沈娇娇眼眶都嫉妒红了。
我瞟了沈娇娇一眼,不紧不慢地吃饭等待着她出幺蛾子。
然而正主儿没等到,却等到一个闲杂人等。
掌管沈家厨房的保姆刘嫂率先发声:「太太,这几天小姐偷着哭了好几次,她心里不好受。我想着,上一辈的恩怨怎么也扯不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吧!」
似乎带着个人情绪,刘嫂将炖盅放在我面前的动作有些重。
「啪嗒」一声,飞溅出星星点点落在桌面上。
下一秒,我做出一个出乎大家意料的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我镇定地将沈父和我面前的炖盅来了个调换。
沈母小声解释:「清、清岚,你和你爸爸的汤用料一样,不用换的。」
沈娇娇被我的操作惊了一下,接着善解人意道:「姐姐,这种行为是不礼貌的,以后你去别人家做客一定要注意。否则外人会质疑我们沈家的教养的……」
沈小弟忙活得很,一边窥着我的脸色,一边对沈娇娇挤眉弄眼,让她别再说了。
看看……
小伙子不傻,能分得清什么是正常说话,什么是绿茶发言。
也知道什么人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沈父显然也想好好吃顿团圆饭,咳嗽两声打断沈娇娇:「娇娇啊,吃饭时间先别谈其他的。」
明显我不是善茬儿的,沈娇娇还频繁伸爪子撩拨,沈父觉得往日里贴心的小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不不不,我换炖盅和教养无关。纯粹是因为这位做饭阿姨属性是沈娇娇的舔狗,听听她刚才说的,雇主还没发话呢,她一个外人倒先吠上了。她对我的恶意这么深,万一在给我的汤里吐口水怎么办?我可不得防着些?」
我的一番说辞成功地让沈父的嘴角抽搐:「所以,你就把咱们俩的汤调换?」
我体贴地为沈父夹了一筷子菜:「爸爸,看您说的。您是一家之主,招到这样的人,可不要就得为她的行为买单?」
保姆刘嫂率先抹起眼泪。
怎么说呢?颇有沈娇娇的三分神韵。
眼含嗔怪,声音如泣如诉,婉转悠扬:「先生,我也是咱们家的老人了,是看着娇娇小姐长大的。她一个小姑娘突遭冷遇,我是怕她想不开才多说了两句,没想到让清岚小姐这么看我,还污蔑我对菜饭做手脚。」
沈母眉头微蹙,想息事宁人:「清岚,你应该想多了。」
她的话音落下,我利落地将她的炖盅和沈父面前的炖盅调换。
如此一来,那盏被我高度怀疑的炖盅顺利地摆在沈母面前,我笑眯眯道:「既然这样的话,妈妈你多喝点,别客气。」
沈母:「……」
望着炖盅上漂浮的一层波纹……
她、她也喝不下去啊!
瞥了一眼僵硬的沈母,我桌下跷起二郎腿,悠闲道:「一看咱们家就是积善之家,主打一个宅心仁厚,这样是好的。不过,咱们家以后男士的未来要坎坷些。」
沈小弟从饭碗中抬头,捧哏一样接话:「这话怎么说?」
我语重心长:「弟弟,你细想,你细细地想!调换我的保姆是什么下场?刚刚对我出言不逊的阿姨又是什么结果?作恶嘴臭都没有惩罚,以后能不乱套?
「尤其是换走我的那位,简直是给后人开辟了一条通往荣华富贵之路的绝佳典范。左右我以后是嫁出去的,没什么关系。只是苦了大哥,二哥,和你了。
「想想那个画面,你们以后结婚生子。生一个,她们换一个。再生一个,她们再换一个。十几年后,场面得多热闹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子孙满堂?
「咱们家门口挂什么牌子我都想好了,沈氏爱心福利院。」
我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摇头感慨:「其实这样也不错,生下一个孩子,十几年后你们会得到双倍的孩子,还不用浇水施肥,怎么不是划算的买卖呢?」
「咳咳——」
这是吃饭呛着的沈大哥。
「噗——」
这是直接喷水的沈二哥。
两人跟复制粘贴似的比手势让我停止可怕畅想。
眼看着全家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沈娇娇开始慌了,她硬着头皮为刘嫂求情:「姐、姐姐,刘姨不过是心疼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想法。」
刘嫂也相当配合地开始认错,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娇娇小姐说的是!先生,夫人,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会想不开针对清岚小姐?清岚小姐,无论如何都是我的不是,您看这样成吗?能放我一马吗?」
沈娇娇再接再厉继续跟上:「我知道姐姐一直对我有意见,但不能因为看不惯我就迁怒到刘姨身上,她到底是无辜的。过一阵子我会搬出去的,不会再碍你的眼了……」
「这叫什么话!沈家又不是养不起你,哪有让你搬出去的道理?」
沈母的原本硬了几分的心顿时软成一汪水,将沈娇娇的请求驳回。
「行了,既然刘嫂知错就算了,都少说两句吧。」
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了调子,把和稀泥进行到底。
我眼皮一扫,瞄了下低眉顺眼的刘嫂……
视线下移……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幸亏我对这廉价的母爱没有过多的期待,否则不得怄死?
我一声嗤笑,再度将整桌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身体向后一靠,姿态闲适,直接阴阳道:「知错?她刚刚可没有哪句话是在认错!句句都是阴阳怪气!啧!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这个家的主人,怎么一个个眼盲心瞎的?」
这话说得,在旁人听来便是有几分刺耳了。
沈母身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被亲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众挑刺,挑衅权威,脾气再好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愠怒:「清岚,妈妈知道你有不满,妈妈会把欠缺你的母爱补偿回来,你不必像刺猬一样逮谁刺谁。」
我不给沈母继续发挥的空间,抢白道:「妈妈,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没看出来?」
「什、什么?清岚,你在说什么?」
「你没看这位阿姨的眼神?刚才对着爸爸直抽噎,眼神都快拉丝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爸爸的小妾呢!妈妈,你这么护着她,别不是你给纳的?」
这番话成功地让在场所有男士喷了,沈父止不住地咳嗽,脸都憋红了。
沈母的眼神顷刻之间变了,凶狠地盯着刘嫂,像一只护地盘的母狮子,将刘嫂从上到下地扫视一遍,企图找出不妥帖之处。
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从旁提醒:「看看她的手绳,暗戳戳地和爸爸搞情侣款呢!」
指尖点向刘嫂因为交握露出的一截手腕,以及她腕间刺眼的绳结。
沈父的手摆得像雨刷器,立刻摘下手绳扔在桌子上,哑着嗓子为自己洗刷冤屈:「没有!我和她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位高权重如他,真有外心什么样的找不到?
大可不必对家中的保姆下手。
他又不是饿了!
沈母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刘嫂手腕拽住,无视她的挣扎,扯下了和沈父款式大致相同的手绳。
做工有些粗糙,显然是自己编的。
吊坠的内侧还刻着沈父名字的缩写,银饰擦得极亮,想必日常生活中是有好好爱护的。
沈母却如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她就说!
好几次刘嫂深夜在书房门口徘徊,美其名曰看先生累了,给先生送补品,当时沈娇娇还笑话她想多了,刘嫂不是那样的人……
现在想来……
思及此,沈母的眼神倏地转向对面正处蒙圈中的沈娇娇。
沈娇娇身子一抖,捂着嘴泪珠盈盈落下,抢先一步道:「妈妈,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具体沈母信没信就不得而知了。
沈母再度恢复高门贵妇的优雅,有条不紊地叫来管家,让他将刘嫂的东西彻查一遍。
再不提让刘嫂继续工作的话了。
看看!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痛的。现在刘嫂有觊觎男主人的嫌疑,沈母再不能和稀泥了吧?
自觉大难临头的刘嫂跪坐在地,小眼神止不住地往沈娇娇身上飘,希望她能帮着美言几句。
沈娇娇又不是过腻了豪门生活,这时候哪敢和她对视?死死地低着头,抽噎数着碗中的饭粒。
几分钟之后,管家带着几个壮年男人将刘嫂带走了。
气氛诡异至此,只有我还在美美地吃着晚饭。
沈母时不时地给我添菜,其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沈娇娇。
餐后家中的男人陆续离席,我对上沈娇娇那双泛着红肿的眼睛,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我饶有兴趣地笑了笑,坦然与之对视。
趁着没人注意我们,慢慢用口型道:「舔狗,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