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重生,我思考了许多。
我是蝼蚁,但蝼蚁也想找到活下去的路。
也许我杀掉江入年,反而是给了他一个升级的机会。
第四回合,我假装没有看到水缸里的他,扬长而去。
年幼的江入年颤抖着从水缸里爬起来,直接投奔了亲戚。
我尾随在他身后,看见他投奔到哪家,我就灭哪家。
他投奔了七七八八家,江家的九族也差不多被我杀完了。
然后我弄瞎了他的眼睛,断了他的筋骨,让他成为废人。
做完这一切,我才满意地离开。
从此他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资源,没有人脉,没有强健的体魄,我再也不怕他翻起浪来。
这不比杀了他引发玄幻剧情更安全?
我依然不敢轻敌,找了处好山好水隐居起来。
十年后的一个雨夜,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按理说我住在深山中,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人。
在大雨滂沱之夜来我家的,必定不是普通人。
我屏住呼吸,悄悄从门缝望过去。
来人穿着袈裟,浑身湿透,脸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施主,小僧路过此地,突遇大雨,可否请施主收留一晚?」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说:「柴房也可以。」
过了半晌,他说道:「施主,我听见你就在门后面。」
我大惊。
「你的心乱了。你别怕,小僧双目失明,所以耳力很好,小僧不是什么坏人。」
我夹着嗓子道:「我一个女子居住在此,实在不便,小师傅请另找住处吧。」
他转身走进了雨里。
我拍了拍胸口,还未松口气,他迅猛回身,一掌拍烂了大门。
门板碎了,我吐血倒地。
外面雷电交加,闪电照亮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清冷禁欲的脸,雕刻般精致的五官,眼睛却是瞎的。
其实我早就猜到,这个和尚是江入年。
我和他还未过几次招,就败了。
他的内力雄浑霸道,我根本不是对手。
「施主,就算你改变了嗓音,我还是认出了你,沈——栀——意!」他咬牙切齿地叫出我的名字,「十年前你刺瞎我的时候,我就把你的声音刻在了脑子里,每天反复的记忆,一刻也不敢忘。」
「你杀了我全家,杀了我家所有的亲戚朋友,我流落街头变成了乞丐,却遇到了世外高人。他收我为徒,修复了我的筋骨,我才能再次遇见你。没想到吧?」
我肋骨断了几根,被他踩在脚底吐血:「要杀要剐随便你,少废话!」
他诡异地笑了一下,拧起我的衣领,凑到我跟前:「不,我才不会让你轻易地死。」
他点了我的穴位,顿时我犹如百爪挠心,万蚁蚀骨,又痛又痒地在地上打滚。
他双手合十,入定犹如神明。
他把我武功散尽,轮到我变成一个废人。
我的小屋建在深山,正好没人打扰。
他就在我家中住了下来。
他折磨我的时候问道:「沈栀意,你杀光了我九族,却唯独留下了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世间受苦?天下怎么有你这样歹毒的女人?」
我讥笑道:「不,最歹毒的人还轮不到我来当,不是还有你那个畜生父亲吗?」
他勃然大怒,捏住了我的下颚:「不准你侮辱先父!」
「还有你,小师傅,出家人也这么狠呢,果然是那个畜生的儿子!嗔恚之人不知善,不知非善,不观罪福,不知利害,不自忆念,当堕恶道。」
「住口!」他手稍稍用力,就把我弄脱颌了。
我无法说话,但眼神充满了嘲讽。
我的话刺痛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他是个出家人,但他现在脑袋里塞满了嗔念。一个充满愤怒或怨恨的人无法认识到什么是善良,也无法认识到什么是不善。
嗔、贪、痴三毒缠身,他最终将堕入饿鬼道。
他那晚终是走火入魔。
可我也没好过多少。
反正三毒全占,他干脆破了色戒。
和尚破戒后比什么皇帝之类恐怖多了。
我晕过去几次,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趁着吃饭,我偷偷藏起了一根筷子,把它磨尖。
当他再一次走火入魔要我的时候,我从后面高高举起那根筷子,对准了他的脖子。
可惜我还没刺进去,就被他一掌打死了。
死的时候,他依然是入魔的状态,他抱着我的尸体,嗓子里发出了悲鸣:「我不准你死,你这么轻易地死了,我全族的命拿什么还?」
傻子,人死了就是死了,用什么还都活不过来。
除了你和我,是这个世界的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