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一周未以全文_第14章

陈行一的气质太过突出了，高区的电梯口不过寥寥几人，他就站在那里，整个人挺拔而舒展。
原来普安新搬来的楼居然和华旗一栋。
周未以当下只有一种情绪：震惊！不用降本增效了吗？所里现在收入这么好了吗？这写字楼一平米租金多少钱？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涨工资？
她看着陈行一的侧影，想起自己上次躲着他的样子，给自己找了不少借口。
比如，人家是同业前辈，再比如，刘蓉出来送他太快了，还喊了林风晨，自己没有时间去打招呼，再再比如项目做不成了……她想不出来了。
因为哪个借口都有点站不住脚。
真不礼貌，周未以开始反思，他不会多想吧？如果我说我是社恐他会不会信？
于是她决定跟对方打个招呼。周未以顶着挤地铁的一头薄汗的脑门儿，慢慢挪过去，陈行一背对着她，她刚要张开嘴，“陈总，”后半句早上好被电梯到了的“叮”的一声打断。
陈行一昨天跟着赵和山拜访了客户，一个很急的再融资项目，晚上还加了班，现在有点儿没睡醒，正在发呆放空中。
蓦然听到一个久违却熟悉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的他转身，是周未以。
陈行一挑高了眉，脸上有一丝惊讶，周未以不知道这惊讶是来自于，在这里看到了自己，还是因为躲着他的自己主动和他打招呼。
周未以觉得大概率是前者，她从他脸上读到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随后陈行一微微一笑，开口：“好巧，周未以，来拜访客户么？”
周未以干笑：“哈哈，也不是很巧，我来上班呀，我们所搬到这里了。”
得知普安搬家了，他心里微微一颤，“欢迎来做邻居。”然后走进了电梯。
周未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笑容好像加深了一点？
而陈行一的视角里，随着电梯门关上的是，周未以傻傻挥手说再见的脸。
今天天儿真不错，他想。
周未以选了一个靠窗的工位，窗外的蓝天白云色彩鲜明，对比度拉高，像是 Windows 经典桌面。不同的是，那里的蓝天白云下面是草原。
这里的蓝天白云下面的打工人，大多数可能时不时只冒出来一个字：草。
她从包里先拿出来自己的水杯，去茶水间泡了一杯茶，今日提前喝普洱，为了晚上的水煮鱼做准备。
然后再摸出来已经被压出蛋黄的鸡蛋和压扁了的恰巴塔，蛋壳稀碎，但不能浪费，努力地剥掉蛋壳，就着扎实的恰巴塔，一口普洱茶，一点点吞掉。
周未以相比于咖啡，更喜欢喝茶。这栋楼一楼有星巴克，而彭佳人这位戏称自己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咖啡因的咖啡星人来说，早起必须来一杯拿铁，唤醒美好一天。
为什么不喝美式？她觉得美式难喝，像烟灰水。
而烟灰水有了牛奶的中和，产生了拿铁，味道也发生了质变。
彭佳人作为包打听，消息来自四面八方，她早就知道茶水间进行了全新升级。一到工位放下包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茶水间，看着全自动高级咖啡机，以及旁边的阿拉比卡咖啡豆袋子，巴氏杀菌牛奶，现磨了一杯拿铁，美滋滋地尝了一口，真香啊。
不错不错，新的办公地点很好，每天省了一杯咖啡钱。
彭佳人大四，她早已准备好了一系列出国读书的准备，雅思刷到了 7，绩点也在梦校的要求范围之内，就等着对方学校发 offer。
她选了日不落帝国，一方面英国读书学制短，加上语言课，一年到一年半就结束了。另一方面，那里有她最爱的歌手举办婚礼的教堂，虽然娶的不是她喜欢的，另一位俩人被誉为金童玉女的业内女歌手。
她以为势均力敌的才叫爱情，可惜现实中不如她所想。
不过，那里还有百年的古堡，她想去看看，就这么简单。掐指一算，自己的实习就快满三个月了。要不要续呢？
她学的是商科，大概率专业是 finance and accounting，毕业肯定要回国，到时候找工作应该也是这方面的。海龟毕业生和国内毕业生不一样，国内院校的学生在研究生阶段起码有一年的时间用来实习和找工作，可她一旦毕业，就要立刻找工作。闻明和周未以对她都很好，她也想再学点东西，林疯子走了，组里的氛围应该会好不少，但加班真的很辛苦。
她一边喝咖啡一边寻思，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再做一段时间。
刘蓉从从电梯里出来，踩着高跟鞋，鞋跟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她四十出头，但保养得当，一身修身的黑白裙子，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干练，左手拎着包，右手拿着楼下买的星巴克，满面春风地跟座位上的大家打招呼。
微信群里有一则新通知，“10:00 开会。”
周未以发现工位周围多了一些新面孔。
大部分是校招刚入职的小朋友，刚完成了入职培训，脸上有着对工作的期待，也有想努力褪去青涩的佯装镇定。
还有一两个社招从内资所跳来的员工，明显能看出来被工作磋磨的痕迹。
她和彭佳人一起走进了会议室，彭佳人打开手机地图，给她看晚上的水煮鱼店怎么走最近。然后又打开了大众点评，把评论里的水煮鱼照片一一指给周未以看。
“这家水煮鱼超绝，鱼肉片虽然不薄，但是很嫩，而且出锅前再放上一把花椒和麻椒，泼上一大勺热油，端上桌的时候油还在冒着烟儿呢。”
“哎你可别以为是鱼冒的热气，那么多油，都把热量封在底下了，等一会儿不冒烟了，你以为不烫了，立刻夹嘴里，结果嘴里不烫一泡才怪呢！”
“这鱼吃起来可得吹吹！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彭佳人说起吃来也头头是道，周未以在一边也瞪大了眼睛：“真这么好吃啊！那我们今晚必去！”
“对，再喊上闻哥。”
会议室里人差不多齐了，刘蓉旁边坐着几位经理，还有闻明，本来那里应该是林风晨的位置。
周未以又想起了他。林风晨离职了去了 N 所，刘蓉知道吗？或者说，刘蓉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欢迎各位加入普安，加入我们这个团队，”刘蓉先开口，“众所周知，普安作为全球领先的审计机构，致力于为客户提供全方位的解决方案，大家作为业内精英，希望能和普安共同成就。”
周未以听得心不在焉，她一边在想一个小时前看到的陈行一，他说欢迎来做邻居，心里“普安有这个钱，能不能，给我加薪啊！”一边掏出来手机，搜索方圆五公里内的租房信息。
一个九十年代的楼梯小区，照片里的楼道全是贴的开锁小广告，一看就知道物业很差，或者说根本没有物业，铁杆栏一样的防盗门，里面就一个开间，甚至没有马桶是蹲坑，而房租，一个月 5500 元。
她迅速计算一个月房租占工资的百分比，两眼一黑，面无表情按掉了手机。囊中羞涩的人租房真的太难了。
接下来新同事都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校招的小朋友激情满满，充满生气，说很荣幸加入普安，希望能跟大家多多学习，希望能和大家做朋友。
面试的时候最忌讳：虽然我不会，但我可以学。资本家不是开福利院的，资本家招人是要即刻开始干活的，要压榨掉每一分价值。
但普安还好。普安把校招门槛拉高，招聘的小朋友都是名校或者特定的财经院校的学生。入职后的第一个工作是参加一个多月的培训，还有考试。相比于即刻上手干活的人，普安喜欢一张张白纸。
刘蓉看着他们一一点头，心里却对朋友两个字不置可否。年轻人啊，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的。最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林经理离职比较急，他的组闻明你先来带，好吧？”
“好的，蓉姐。”闻明看似镇静地回了她，他心里或多或少有点预期，这是一个很关键的机会。
普安的晋升一般在六月底，特别特别优秀的人每年升两级，默认每年升一级，还有少数的一些人每年不升不降。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在初级阶段，都是可以升职的，不过到升经理是一个门槛。经理之上还有高级经理，像林风晨，干了这么久，都一直在经理的位置上徘徊。
闻明还没有到升职的时候。
林风晨离职后的第二天，刘蓉找他谈过，大概意思是，虽然组里现在没有经理，但是他作为资历最深的人，暗示他在下一次升职的时候，有很大的希望能升为经理。
彭佳人发来微信：“这么看来闻哥是不是升职了？那今晚的水煮鱼他请客不过分吧？”
周未以回她：“不过分！我觉得要狠狠宰！八斤起！”
而闻明过了一会儿回了一条：“你们俩还当我在群里吗？”
“还八斤，我点你俩吃的完么！”
“请请请，不就是一顿水煮鱼！”
三人小群的友谊始于某天彭佳人点奶茶，周未以和闻明凑了个热闹，之后就变成了小的约饭群。
过了一会儿闻明小窗她：“未以，新项目，一个再融资，又跟华旗一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