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晚果然联系了我。
也许是出于对丈夫的「白月光」的好奇,也许是因为霍决的要求,也许是她真如我调查中显示的那样没有朋友,总之,我成为了她的邀请出镜人。
霍决还给我发了消息:「时榆,我知道你是想和航航培养感情,我等你。」
神经病。
但碍于我还想接近他老婆,调查他为什么能促使我发病,我敷衍地回了句「别想太多,有病去治」,没有把他拉黑。
对桑晚晚的一切条件我都答应,我只坚持一点:「住我家。」
住霍决的房子我嫌膈应。
她答应了。
我喊人清扫了我家在西郊的庄园,搬进来当天,桑晚晚除了牵着霍思航,还带着一群人。
她有些忐忑地和我解释:「这些是航航的营养师和家庭教师……」
我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我家这么大,只要不是霍决住进来,谁都无所谓。
到了枫叶染红的季节,漫山遍野都如火如霞。
我走在庄园里,替桑晚晚介绍这里的设施和布局。
她一路走一路看,轻声说:「原来这就是宋小姐喜欢的景色。」
桑晚晚的脸色很苍白,在这枫林之中却多出了几分血色。
霍思航显然也很喜欢这里:「阿姨,你家真漂亮,比我家大很多。」他又小声说:「也比爸爸给你准备的房子漂亮。」
说完,他毫无负担地看向我,丝毫不觉得这句话会让自己的妈妈难过。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霍思航一眼:「你爸的房子写了我名字吗?」
霍思航:「啊?」
「产权转给我了吗?房本写我名了吗?标注了自愿赠与吗?」我慢条斯理地说,「如果都没有,那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是为我准备的?」
霍思航又呆住了。
他年纪太小,不懂这些,但隐隐又觉得我是有道理的,于是低着小脑袋走到一边思考去了。
「宋小姐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出乎我意料,比起那天的伤心欲绝,听到儿子这样的话,桑晚晚的反应平淡了很多。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
「其实也是有猜对的地方的。」桑晚晚笑了笑,「毕竟是霍决天天提到嘴边的人,宋小姐看上去确实十分光彩夺目。」
「我对霍决没有兴趣,也没有插足你们家庭的打算,」我直白地说,「我和他话都没说过几句,回国也没联系他,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
话说完,我又有点后悔,发病以来,随心所欲久了,我已经忘记正常和人交流的方法了。
桑晚晚这么喜欢霍决,我贬低她喜欢的男人,也许会让她不高兴。
刚想补救两句,就看见桑晚晚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只是霍决他一直很喜欢你。」
我哂笑一声:「你觉得那是喜欢?」
「宋家家底雄厚,他想攀上我无可厚非,毕竟身为男人,联姻是他能利用的最好工具。」我毫无情绪地说,「对你不也是这样吗,桑小姐?」
桑晚晚就好像被人敲了一记重钟,怔怔地看向我。
我的话没有错。
霍决所谓的感情也许只是利己主义者为自己蒙上的华美外袍,内里却爬满了肮脏的虱子。
能执掌霍家一步一步往上爬,他所做的一切怎么会没有利益驱动。
一个人的情感不可能拥有那样大的变化幅度,在我看来,梦里他的行为剖析下来,像极了吃绝户的凤凰男。
他真的会因为年少的一面就对我念念不忘多年吗?如果喜欢,为什么会娶桑晚晚,为什么会选择性无视他在制造婚外恋的事实,为什么在桑晚晚死后面目大改,为什么一直以来在舆论上塑造自己的形象?
为什么他能在成功在侵吞了宋家桑家资产后,看似痛苦孤独地坐拥百亿资产,寿终正寝?
他痛苦吗?在心里估计爽飞了吧。
好处他全占了,还要硬拗一个深情男的形象,信他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话锋一转,「桑家对我家没有助益,宋家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我对桑小姐感兴趣,就仅仅只是对桑小姐这个人感兴趣。」
桑晚晚的瞳孔骤然放大,耳根居然有些泛红。
她本该对我有敌意。
可她就像是一泊柔软的水,几乎包容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也不知道应该怨恨和反抗。
也许她被桑家养得不谙世事,才会那么轻易被哄骗。
可我觉得奇怪,像桑家这种几乎湮灭的,全靠桑老夫人一手支撑的畸形家族,明明一家之主是女性,为什么桑老夫人不把桑晚晚培养得能够「立」起来,而是寄希望于她嫁个良人呢?
一个人的思想会和她的成长路线符合,可桑老夫人所做的一切,不符合她该有的逻辑。
就好像,只要遇到霍决,世界的故事线就会强行汇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
说实话,从前我不信牛鬼蛇神,可越长大,我就越觉得我和周围人都处于一场盛大的演出中,我们是被肆意摆弄情绪的提线木偶。
那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对劲。
发病时我陷入那样毫无理智的状态,我却觉得是整个世界都疯了,他们全疯了,我从来不觉得我有病。
那么桑晚晚,你是什么样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