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土旺这会子脑子转的飞快。
他没想到这王***子做人能没品到这种程度,为了赖***的账,居然伪造借条这等阴损法子都想得出来;
不过他到底两世为人,什么不人不鬼的没见过,不消片刻,便顺着事情走向,理清了思路。
“渠叔,俺也不知道谁给您想的这个法子,这对方明显没把您教全乎咯。
照您这么下去,我估计您不吃官司都悬。”
“此话怎讲!”
王***子虽然醉,但还不至于脑子完全不好使,听到吃官司三字,酒当即醒了三分。
他只想占***便宜,却不想和那些个穿着官皮的人打交道。
见王***子上套,王土旺顾不上腹中饥饿,好似那鼠头军师般低声密谋道:
“您瞧啊!
若是***拿了您的欠条,您自己还有欠条,这要是闹到军巡铺;
到底欠不欠钱还两说,您伪造欠条的事情可一准会露馅儿。
毕竟,这借钱双方各自持有的借条,上面‘你’‘我’的位置可不大一样啊!”
听到这话,王***子当即出了身冷汗,被风一吹,酒竟然醒了大半。
是了!
自己怎么把这茬子给整忘了,狗攮的东西,要不是旺哥儿提醒,自己一准吃了挂落。
病急乱投医的王***子也不顾上自己这个侄子原和自己不大亲了,一把搂住王土旺的肩膀,小声嘀咕道:
“旺哥儿,你小子脑子好使,给叔想想办法。”
王土旺嘿嘿一笑,架着王***子的肩膀就往小院外走。
“叔,您且回去等消息,待俺过两天召集弟兄们,和您一起来讨债。
到时候,您再把手中欠条改上一改。
就算***拿了您的那份,您也可说被抢了,当自己抢回了***那份。
到时候俺在嚎几嗓子,街坊邻居一聚,容不得***耍赖!”
已经被王土旺带着走到院子外的王***子眼睛一亮,搭着土哥肩膀的手重重拍了两下,忍不住称赞道:
“好小子,一二年没打交道,没成想你小子倒混出了点门道。
不错不错,这事儿成了,叔带你去富春金耍两手;
俺告诉你你可别和别人说,你说我和富春金管事铁着呢,到时候保准你夹带里银票满满。”
“那感情好!多谢渠叔提携!”
“好说好说。”
王***子再次重重拍了拍王土旺肩膀,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黄调子晃晃悠悠的回家了。
一直目送他走进巷尾自个家,王土旺这才回头,准备溜进***家。
没成想,就这么会儿功夫,***家小院门居然落了锁。
土哥何许人也,厚起脸皮来连自己都怕,左右一打眼,见四下无人,一个纵跃,轻而易举翻过墙头。
此时小院中,***正坐在炉灶前,一边拿着火钳子拨弄柴火,一边抹着眼泪儿。
刚想说话,苏***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个蛆心烂肺的***种子,给老娘滚出去!”
闻言,土哥也不恼,自顾自的走到石磨旁捡起王***子落下的欠条,快速扫了眼后,道:
“***...”
“别叫我***,我不是你***!”
“***你莫急,且听某给你说道说道。”
说罢,王土旺拿着欠条走到院中小桌边坐下,缓缓道:
“某敢翻墙回来,就是要给***你解释一下。
这王麻子蹦跶不了多久了,也就这二日的功夫,***且看好了吧!
不过待王麻子出事之后,我还需***借我五两银子,不白借,三天时间,五出十归。”
听到这话,苏***当即抬起混着泪水和炉灰的黑乎乎的脸蛋,下意识的惊疑道:
“五出十归!
哼~我哪里知道你借了银子要去干嘛,说不得骗完了我,就拿去舍了那不要脸的窑姐儿身上了!
你那死鬼哥哥当初可没少干这些事儿~”
听到这话,王土旺哪里还不知道***态度软化,遂趁热打铁道:
“自不会欺了***!
不说那王***子害的哥哥投河,也不说这家伙当年伙同讨债鬼,将我一顿好打,差地要了某小命;
就说这个直娘贼上门欺辱***,某就绝不会饶了他去。”
听了这暖心窝子的话,苏***余怒未消的脸蛋儿这才露出一丝妩媚动人的浅笑,拿那桃花眼斜斜的嗔了王土旺一眼。
“可别再俺们娘们跟前说些打啊、杀啊,你们男人的事在前头自个儿解决便罢了。”
“那是自然,***看好吧,那野牛攮的再上不了你的门”
王土旺嘿嘿一笑,心知已经过了这关。
得了准信,苏***这才喜笑颜开,忙拿粗坯海碗盛了满满一碗豆腐炖肉端到桌前。
王土旺再不废话,拿起筷子,哼哧哼哧往嘴里划拉。
看着他大口大口猛吃的模样,苏***也盛了一碗,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吃着。
得亏没一口啐到锅里,否则自己不打紧,反倒是让叔叔将自己的口水吃了去了。
可就算吃了,貌似他也不会不乐意吧!
毕竟这不正经的叔叔,他总是盯着我臀儿,还...
越想越离谱,苏***藏在裙下的双腿死死拢在一起,只觉着这秋老虎厉害的紧,这都快深秋了,天气还这般燥热,而微黄的脸蛋竟臊的通红。
王土旺会和铁牛客气,却不会和苏***客气。
嚼着炖的稀烂的五花肉,感受着舌尖上每一个细胞的欢欣鼓舞,土哥感动得热泪盈眶。
肉啊,自打饭量激增以来,自己已经忘了这种大口吃肉的感觉了。
果然,我就是个俗人,是个无肉不欢的俗人。
呼哧呼哧吃完一大碗,王土旺也让苏***给自己添,自顾自的走到大锅边捞肉。
没多会儿功夫,满满一大锅豆腐炖肉,大多都进了他的肚皮。
吃饱喝足,告别苏***,王土旺刚准备去街上溜达一群,就被站在他家门口的瘦猴堵了个正着。
“土哥,你去哪儿了,俺都在你家门口等了你一晌午了。”
“出去有点事!你这时来训某,莫非是某吩咐你的事办妥了。”
闻言,瘦猴鸡贼的扫视了番人来人往的小巷,随即扯住王土旺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答道:
“土哥,已经有眉目了,街上人多眼杂,还是去家说。”
“好!”王土旺眸光一亮,当即推开自家院门,拉着瘦猴走了进去。
谨慎的插上门闩,两个泼皮心照不宣走进里屋。
“土哥,你上次让俺打听军巡铺新来的押捕,俺打听清楚了。”
“说说看。”
“此人姓陈名录,本是北城烟柳巷附近的一小巡捕,家里有一老娘,一妻和两子。
听说前段时间这孙子给巡检司的一个坐堂师爷使了不少银子,这才把他调到咱们王家巷来当押捕。”
巡检司的坐堂师爷...
王土旺心里思忖着。
大乾的军政其实相当有意思。
主管兵事的有两个衙门,三衙和枢密院。
三衙虽有统兵之重,但无发兵之权,主要负责属下***的管理、训练、戍守、升补、赏罚等政令。
而枢密院则完全相反,属于纯纯对外部门,若得皇帝许可,有调动兵马之权,至于平时,手压根伸不进军中。
而管着王家巷治安的军巡铺,隶属巡检司,而巡检司,则由三衙下属的侍卫亲军马军司和侍卫亲军步军司共同负责;
至于三衙中剩下的殿前司,只管皇城内的禁军;
这马军司和步军司,其实也有说道;
在巡检司的分工上,马军司主管内城,而步军司主管外城。
紧挨着理国公府的王家巷,准确来说应该属于内城。
准确说起来,巡检司下属的军巡铺,到有点类似今天的治安亭。
根据大乾律例规定,军巡铺的治安控制范围只有街边左右三百步,可随着时间推移,现在的大乾早已军纪驰弥,原本只管左右三百步的军巡铺,控制范围早就扩充到了整条巷子。
据说有的军巡铺,更是牢牢把着两三条巷子。
阴暗的内屋,瘦猴看着沉默许久的土哥一下一下的用食指敲着桌子,心中顿时有些焦急。
“哥哥,莫在敲了,可想到法子没?
若是让这孙子拿了大,俺们兄弟还如何在街上讨食!”
没理会瘦猴的催促,王土旺再次将心中计划完完整整的复盘了一遍,嘴角这才扯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法子倒是有,只怕街上弟兄不晓得形势严峻,贸然出手,弟兄们断了口吃嚼用,怨恨上某。那时事情未成,兄弟们反倒投了敌了,倒打某一耙!”
看着阴影下王土旺那择人而噬的狠厉眸光,瘦猴背后顿时渗出一层冷汗,连连摆手。
“哥哥莫要说笑,俺去与他们分说,要是哪个挨千刀的敢扯哥哥后腿,敢断了众兄弟的进项,俺势与贼不共戴天!”
闻言,王土旺玩味的盯着冷汗连连的瘦猴好几秒,这才眉头微松,对他摆了摆手。
“罢了!既然兄弟你这番说,哥哥我便信你一回!
你且附耳过来,某与你好生说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