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我想申请调离拉萨回京。”
电话那头瞬间传来惊讶的声音,“回京?那达瓦嘉措呢?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今日是他的还俗典礼,还完俗后你们有机会在一起了啊。”
有机会,在一起么……
程云溪沉默一瞬,没有及时回答,而是遥遥的望向远处。
海拔三千八百多米的红墙白瓦中,香火鼎盛,诵经声悠扬。
庄严的佛像前,身着绛红色僧袍的达瓦嘉措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清冷如神的背影不由得惹得所有人瞩目。
他当众缴出戒牒衣钵,改换衣装,宣布还用俗家名姓。
眼看见还俗仪式已经结束,达瓦嘉措这才缓缓走到一个身着明艳藏服,扎着双辫的女孩面前,他长身玉立,一身清冷气息无端让人心生敬畏,可面对眼前的女孩时,清冷的嗓音却夹杂了一丝温柔。
“桑珠,这是给你的。”
一条亲手编织的五彩手绳递到桑珠面前,却深深刺痛了程云溪的双眼。
在西藏,五彩手绳意味着真挚的情感,年轻男女互相送,一般表达心里的爱意。
程云溪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唇,心里尽是苦涩的味道。
她轻声说:“神不会下神坛,就算走下,也不是为我。”
“校长,这是我思考许久做出的决定,麻烦您通过我的申请。”
见她语气坚决,校长深深叹了一口气,“云溪,你援藏支教三年,各方面都可圈可点,我实在舍不得你,不过你要走,我也没有办法,我会在这半个月尽快给你办完手续的。”
挂断电话后,程云溪瞬间松了一口气,只觉心头一块大石终于放下。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一幕,只沉默着离开。
原来,已经来这里三年了啊。
她眺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空仿佛能带走所有烦恼。
还记得她刚被派到这里援藏那年,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漫天翻飞的五彩经幡下,身穿纯白藏袍的达瓦嘉措骑着白马经过,惊为天人。
深邃的眼眸清冷却又悲悯,额心的一颗红痣平添一分神性。
一抹恰到好处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宛如佛光普照。
在那一刻,程云溪仿佛听到了阵阵梵音。
纯白的藏袍衬得他越发出尘,周身凛冽的气势无端将他与其他人分隔开来。
只远远地投过来一眼,程云溪的心跳声如雷声轰鸣,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在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她栽了。
那张脸让她魂牵梦萦,在她脑海中经久不散。
直到后来,她在一场天葬仪式上得知他的身份。
达瓦嘉措从一出生就被认定是达赖转世灵童,后被奉为“活佛”。
整片草原上的姑娘都默默喜欢着他,但却从没有一个人敢亵渎他。
只有程云溪很大胆,她确认自己的心意后,从不掩饰自己的爱意。
一直追在达瓦嘉措身后跑,将喜欢他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
她什么招数都用上了,甚至都为了他,一直不愿意回去,心甘情愿地留在西藏,足足待了三年。
但每每她对他表明心意,他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佛一样,眼神凉如水,却又隐隐含着无限包容。
他只会一如既往地转着手里的佛珠,声音清冷地拒绝,“我不会爱人,也不可能爱人。”
然而,只要程云溪找他,他却还是会不厌其烦地教授她藏文、教她和学生沟通,更会在野狼袭击时豁出性命保护她……
她问过达瓦嘉措上百遍,问他可不可以还俗,他却始终转着手里的佛珠,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