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躺下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黏糊地贴上来亲我的脸颊,温热的大掌顺着我的腰就往下滑去。
我拦住他的动作,推了他一下:“我没心情。”
谢迟曜却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以为是刚才话说重了:“我刚刚是心疼你受冻了,你总这样照顾不好自己,我在外面打拼怎么能安心?”
谢迟曜的这个公司是当初我和他一起打拼出来的,我拉了很多投资,后来不愿意我抛头露面的人也是谢迟曜。
那时候我还以为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所以很多事都不计较,股份都和他的并在一起。
结果治病像烧钱一样,谁能想到我现在手里有的钱,还没他随手转给身边女人的多。
我扯开他的手,坐起身来:“阿曜,这些年我在公司的股份,换成钱给我吧。”
谢迟曜迅速从情潮中抽身,同样坐了起来,和我对视:“你突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轻声:“我有支配自己的钱的权利。”
谢迟曜却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你得告诉我你要用来干什么,你天天在家里,生活费都是我卡上划,有什么要花那么多钱的地方?”
我实话实说:“我打算等我死后,把这笔钱捐了,帮助那些没钱治病的人。”
我是没得治了,这些钱与其等我死了,让谢迟曜给其他女人花,不如用来做慈善。
谢迟曜拧紧了眉:“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总说什么死不死的?”
爱了十年,从前我从不把“死”提在嘴边,也不准谢迟曜说。
他应该在今天回家进门时就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但他的心思不在我身上,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奇怪。
我抿了抿唇:“没有,只是今晚看了个高架桥上八车连撞的新闻,很多家庭一瞬之间支离破碎,未来和意外哪个先来呢?我只是想趁现在好好享受世界。”
听我这样说,谢迟曜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你想出去旅游,等我有空陪你啊。好了,也不早了,快睡吧。”
说完,他就将灯关了,然后自顾自地躺下。
我在黑暗中静静坐了几秒,背对着谢迟曜慢慢躺了下去。
谢迟曜睡觉时总是习惯抱着我,他从背后抱住我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17岁的谢迟曜。
那时他还没有久经商场的市侩和冷漠。
那时他也很爱我,每天都早起一个小时接我去上学,等晚自习结束送我回家,他再多骑一个小时回家。
春天他给我摘花,夏天他为我遮阳,秋天他捡来最漂亮的银杏叶给我,冬天他一直牵着我的手。
我让他自己走,他是怎么也赶不走的。
我转过身来靠进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眼泪流进发间,很快没了踪影。
十年的恋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我想不明白,更不知道,怎么连心跳都会骗人。
“谢迟曜,我死后你要好好生活,别再胡乱玩弄感情了,遇到喜欢的就收心吧。”
可惜,早已熟睡的他,根本无法回应我的呢喃。
第二天醒来时,谢迟曜就走了。
我也出门去拿了我一个月前就申请办理的护照。
在知道自己的病后,我就开始为离开的这一天做准备,现在只差钱了。
不知道谢迟曜会不会给我,如果他不给我,我就留一份遗嘱,让他把我的钱捐掉。
至于我可以去的地方……六百块,只能坐火车去任意一个没有谢迟曜的城市了。
回家的路上经过花店,花店小妹很热情,拉着我给我推荐。
我没养过花,觉得这东西太娇气:“还是算了,我怕养不活。”
小妹立刻拿了一盆多肉递给我:“这个好养的,不用浇水,只要晒太阳就可以活得很好。”
多肉的叶瓣呈现出一种生机盎然的绿色,可能在病痛中折腾久了,看见这样勃勃的生命力,我心里一动,最终付了钱。
回到家捱到晚上,出乎意料的,谢迟曜今晚又回来了,还带了我最喜欢的一家私房菜。
他将东西摆开来:“意意,快来吃饭,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我本来没什么胃口,看见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胃里似乎都没那么灼烧了。
可是刚送进嘴里,我的胃就开始反刍,似乎在竭力阻挡着任何可以给我身体供给的营养。
我一下没忍住,扶着胸口弯腰直接吐了出来。
谢迟曜脸色一变,慌忙过来想要扶我:“意意,你怎么了?”
耳边却传来“啪嚓”一声。
是谢迟曜匆匆走来时剐蹭到了我买的那盆多肉,花盆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多肉的根也摔出了泥土。
我怔了怔,怎么会连这么容易活的植物,都活不成呢?
果然,谢迟曜和我都不是好花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