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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情绪在他眼底快速闪过,或困惑,或愤怒,他脸色变得古怪,“你刚才还叫我哥哥,你这是什么表情?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幽灵,阴森、刺骨。

只有两个字能形容:疯子。

温雅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她过往岁月中最亲近的人,此刻是距离最近的陌生人。

陌生的叫人害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扣着她下颚的手指缓缓松开,仰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眼。

温雅瘫坐在椅子上,如临大赦般,悄然吐出一口气。

她偏过头,目光穿过车窗,落在桥底的老人身上,城市灯火倒映在她的眼中,一片孤寂。

周砚他***响了,接了电话,隐约间,温雅听到是楚思的声音。

“我现在过去。”

周砚只说了这一句,掐断电话,扯了扯领口,冷淡地丢出两个字,“下去。”

温雅怔了怔,回头看向他。

周砚也恢复了平静,就是说的话不太好听,“我叫你滚下去。”

温雅急忙推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车。

车子扬长而去,扑了她一脸的灰尘。

她盯着那辆融入车流中的豪车,直至消失,她忽然自嘲一笑。

楚思,是周砚上大学认识的。

如果不是楚思牵线搭桥,周砚没那么容易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后来他回到周家,一年前两人订婚,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他却还是做出对不起楚思的事情。

如果楚思知道,他和自己曾经名义上的妹妹私底下搞在一起,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擦了擦眼泪,看向不远处的天桥。

不过隔着一座桥的距离,她却没有勇气走过去。

她怕,怕周砚留下她是一场考验。

温雅在坐了很久,默默地守在对面,路上的车渐渐少了,行人也少了。

城市渐渐沉睡,清冷的路灯静立在路边,将她与父亲遥遥隔开。

没多久,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踹了踹蜷缩在地上的老人。

温清海从梦中惊醒,茫然地看着几人,嘴里说着蹩脚的普通话。

“老头,去别的地儿!”

温清海惹不起这几个人,他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不知从哪捡来的纸壳子,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桥底。

其中有个人眼尖地发现他裤兜里露出的现金,偷摸追上去,从他兜里将钱摸出来。

温清海察觉到,立马按住自己的兜,急的说出了方言。

“叽里呱啦说什么?这是我的钱,你个臭老头,偷了我的钱还想走,把钱给我!”

温雅见到这一幕,再也坐不住了,她翻过护栏,朝他们跑过去。

那几名年轻人听不懂,可温雅听懂了。

爸爸在求那些人,“你们不能抢啊,这是我女儿留给我的,我还要去***儿......”

温雅眼泪夺眶而出,原来他已经知道钱是谁给的。

“住手!”

几人看向温雅,狐疑地盯着她,“你干什么?别多管闲事!”

温雅指着不远处的***头,壮着胆子呵斥,“那边有***头!你们抢我爸的钱,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再不松开,警察就要来了!”

几人顺着她的手,看见了***头,互相眼神交流,还是放开了温清海,头逃离了桥底。

钱也不多,不值得去冒险。

等他们走后,温雅才***泪看向父亲。

温清海在看到她的那瞬间,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此时四目相对,更是老泪纵横,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雅雅。”

温雅泪光闪烁,跑过去扑进爸爸的怀里,“爸爸。”

等了七年,所有的心酸和委屈,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温雅哭得泣不成声。

父女俩紧紧相拥,如同小时候,那个害怕就躲进父亲怀里的小女孩,也只有此刻,温雅才敢如此放声大哭。

两人坐在天桥下,温清海不断用破旧的衣袖擦拭着眼泪,捧着温雅的脸,想要借着路灯看清女儿。

“雅雅长大了。”温清海比划着与地面的高度,“那时候,你才这么大点。”

说着,老人不禁又哽咽起来。

温雅喉咙发紧,酸涩涌上鼻尖。

七年时间,恍如隔世。

“雅雅,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温雅红着眼点头,“好,我很好,我马上要毕业了。”

“好啊,好啊,女儿有出息了。”温清海哽咽道,“有机会,爸爸一定要去谢谢那位好心人。”

温雅以前去看他的时候,扯谎说有个好心人资助她上学,爸爸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周砚。

温清海叹息道,“都怪我啊,要不是我,咱们家也不会…雅雅,你恨爸爸吗?”

温雅摇头。

她从来没有恨过他们,当初不去上学是她自己决定的,爸妈并没有逼她。

他们捡回周砚的时候还有没她,他们总不能因为有了自己的女儿,就把捡来的扔了吧?

只是奈何家里太穷,这世道,穷才是原罪。

“雅雅,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妈,都说好人有好报,怎么到了咱们这,就变成这样了?”

温雅说不出话,她也曾怨恨过这个世界,可有什么用,世界不会因为怨恨就会改变。

温清海喃喃道,“要不是放心不下我女儿,怕一个人被欺负,爸爸估计也早就......”

温雅打断他的话,“爸爸,不要说这些,我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要是没有了你,那我也活着没有意义了!”

“傻姑娘。”温清海抬起枯槁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爸爸不说了,雅雅,爸爸不想留在这里,想回咱们家去,但是爸爸不知道怎么回去,雅雅,爸爸太没用了。”

温雅握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微笑,“爸爸,不要着急,我和你一起回去。”

温清海犹豫道,“那你读书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反正大四了,马上就毕业,不用上课。”

“雅雅能读大学了,爸爸这几年牢也没白坐。”温清海苦笑打趣。

温雅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走,她拿起温清海的口袋,找到他的证件。

一看过期三年了,买不了车票和机票。

她现在身上的钱,不够买票,就算回去了,也没地方住,更不够他们生活。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她搀扶着老人起来,“爸,我先带你去找个住的地方,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她找了个借口,“等我拿了***,我们就回去。”

“你还是要在大城市发展的,这样才能有出息,有好日子过,跟爸回老那种地方干什么,你告诉爸爸,要怎么才能回去?爸爸自己回去就行了。”

“你的证件都过期了,办新的要时间,等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有钱,爸爸不用担心钱的事。”

温清海半信半疑,还想说什么,温雅就已经拦下出租车,拉着他上车了。

出租车离开的瞬间,周砚这头便接到了消息。

他靠在座椅上,听着电话里的汇报,他只淡淡地说了句,“把人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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