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嫂子吓得尖叫。
沾血的刀子落在地上。
「小花,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想捅你的!」
她语无伦次起来:「我看你太瘦了,想让你多吃点,让你胖起来……」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
神虽然给了村民饥饿的惩罚。
但也赋予我们难死难灭的肉身。
我也不会死,也不会感觉疼。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嫂子,我真的不想吃肉。」
「好,好,我再也不让你吃了!」
嫂子眼睛里忽然浮现阴狠的光。
她捡起刀子,奇准无比地往我伤口里插。
我有些惊讶:「嫂子?」
她转动刀柄,用力在我颈项里转动,阴狠道:「我刚才想清楚了,爸妈肯定要把你拉到医院治病。」
「可是,去医院不得花钱吗?」
「家里的钱,不能给你治病,得留着给我未来儿子用!」
嫂子又贴在我的耳边说:「你是个赔钱货,还不如,我直接杀了你,反正家里人也不会怪我!」
我叹了口气。
其实她挺蠢的。
但凡她稍微留心一点,就会发现,我从来没有出过村。
不仅是我,我们村里所有的人,终生都无法走出村半步。
「赔钱货,赶紧给我死!」
嫂子力气很大,几乎要把我的颈脖切开。
「老婆,你在干什么?」
我哥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进来了。
嫂子吓得手一抖,肥厚的脸上瞬间泌出许多汗水。
她满脸慌张:「强哥,刚……刚才是小花……她在自杀。」
我哥大步朝嫂子走去,他皱着眉头:「老婆,现在是吃饭时间,你怎么能下床呢?」
嫂子心虚地看了我一眼:「强哥,你看看小花,她的脖子流了好多血。」
我哥心疼地搂住嫂子臃肿下坠的腰肢:「看她干什么?你是我的心肝宝贝,要看,我也只看你一个人。」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踹了我一脚:「给我死外面去!」
我有些生气。
他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上次过年的时候,我们家分了三碗上好的油脂。
当时我哥还弱不禁风的。
为了让他能变得阳刚帅气,勾搭到脂人,我把属于我的那碗油脂分给了他。
我哥涂了人油,能进食了,补充了许多营养,才能顺利得到嫂子青睐。
可现在,他有了嫂子,就忘记妹妹了!
大床上,我哥温柔地将鸡肉撕成条,一口一口地喂进嫂子的嘴里。
嫂子的神情带着一分疑惑和九分甜蜜。
她咀嚼着肉块,撒娇般道:「强哥,你妹妹都快死了,你怎么还喂我吃的啊?」
我哥贪恋地看着嫂子层层折叠的肥肉:「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只要看到老婆吃东西,我就高兴,就欢喜!」
4
一小时后,嫂子睡着了。
她太胖了,不能躺着睡觉,只能半瘫坐在床上睡。
我哥乐此不疲地拿着软尺,仔细量着她的头颅、颈脖、腰肢、大腿等每一寸的维度。
我歪了歪脑袋,沙哑地喊着:「妈,妈,快过来,帮我缝一下脖子。」
其实我妈的针线缝合技术并不好。
但自从去年,我爸饿得受不了,吃了几口猪肉,破肠而亡后。
我妈就无师自通,突然学会了缝合技术。
她缝了爸爸的破口,将爸爸放在床内侧,永远相随。
我爸太瘦了,就像干尸一样,他的身体里没有一丁点水分,哪怕是酷暑三伏天,他都不能腐烂。
每晚深夜,我妈都会指着我爸的尸体,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和哥哥:「我们需要脂人,脂人身上的油脂,可以让我们避免受到神的惩罚。」
「否则,我们迟早会像你爸爸那样,破肠而亡!」
大年三十那晚,杀脂人,取脂肪的时候,村长会按一人一碗的量,均匀分配米脂给一众村民。
米脂,就是脂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脂肪。
我将属于我的米脂,给了我哥。
他也不负所望,真的勾到了嫂子。
我闭了闭眼:「哥,我们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我哥拿着卡脂尺,轻轻量了量嫂子的脸颊。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但我觉得,你嫂子还是瘦了些,脸颊上榨不出几两油来。」
「那就让她再多吃点,尽量把她的胃塞满,塞到食物从她喉管里溢出来为止。」
我妈拿着一卷黑线走了进来,她捻着线穿进针孔里,对我笑笑:「小花,这段时间你照顾你嫂子,辛苦了,到时候,一定多分你几碗米脂!」
她一边说,一边将针头缝进了我的颈脖里。
我依旧没有一点痛感。
就好像,她缝的不是我,而是一块陌生的破布。
「妈,其实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死了要比活着更快乐。」
我伸手摸着脖子上密密麻麻的针线脚,苦笑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神要这么惩罚我们?」
这个惩罚,好可怕。
难死难灭,永远感到饥饿,却永远不能进食。
一旦进食,就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