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声脆响,谢贵妃的头顷刻偏转到一边,通红的五指印瞬间浮现在她脸上。
“姑姑!”
谢宁姝心中一震,立刻伸手将险些摔倒的谢贵妃给扶了起来。
周氏和谢婉眼中迅速划过一抹畅快,恨不得指着谢贵妃的鼻子嘲笑。
谢老太君装模作样的拦着:“太尉,这毕竟是当今贵妃娘娘,孩子大了,您怎可动手打人。”
她虽是在劝,可每个字都在谢太尉的心上狠戳。
“如今成为贵妃,翅膀硬了便忘了自己是谁的孩子!”
“即便燕王同婉儿有错,你身为燕王养母,婉儿姑母,也应在外面帮忙遮掩。”
“怎可在皇宫之中大张旗鼓的处置燕王殿下,你了想过他日后如何立足?”
谢宁姝简直要被谢太尉气笑。
她杏眼圆瞪,俨然已气到极致。
玉手拽住欲上前同其对质的谢贵妃,转头对松萝道:
“去我房间之中,将外祖父从前留给我的消肿药膏拿过来,给姑姑用上。”
谢太尉瞬间拧眉,忽而觉得面前向来乖巧娇蛮的小孙女似哪里不同。
便听谢宁姝毫不客气道:“我大邑向来先君臣后父子,即便皇室也是如此,谁给祖父你的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姑姑?”
谢太尉气势陡然凛冽,双目凝视谢宁姝:
“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上梁不正下梁歪,祖父对君无礼,也不能责怪我对长辈无礼。”
谢宁姝冷笑:“这一切都应说是祖父教的好。”
她毫不畏惧谢太尉,直接逼近一步,竟将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谢贵妃护在身后。
“祖父是心疼尉迟苍了?”
“为了一个养外孙,将亲生女儿的面子踏在地上。”
“您这般心疼尉迟苍,也应成全他才是,毕竟他有我这个未婚妻,还需谢婉苟且偷情。”
“如此一来,我干脆退婚成全他们才是,又不影响联姻,还能让你们都如愿。”
屋中之人脸色瞬间都是一变,谢老太君更是急得上前一步: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亲事怎能如此轻易的退了,不许说气话!”
谢太尉也厉声呵斥:“你莫要跟你姑姑学坏!退婚之事怎能张口乱说!”
“我张口乱说?”
谢宁姝扬起下巴退到谢贵妃身侧,眯眼盯向谢太尉。
“既然是我亲手将他们二人推下去的,那京城之人自然更信我所说之话。”
“你们为给谢婉遮掩,拼命往我身上泼脏水,可我告诉你们,我不痛快,整个谢家也别想痛快。”
她声音淡淡,却不容置疑:
“今日祖父若不给我姑姑道歉,谢婉若受不到惩罚,我便让整个京城都知道,谢家这所谓的活菩萨女儿,是多么下贱,同自己堂妹的未婚夫厮混在一起!”
当初谢贵妃亲子生下便夭折,是谢太尉做主,抱来一宫女所出交给谢贵妃,倾尽谢家之力培养。
目的便是等他登上皇位,维护谢家世家之首的位置。
所以谢贵妃对尉迟苍更多的是期许,疼爱则全都倾注在了谢宁姝的身上。
至于尉迟苍,不过一个养子,丢了人或不听话,换掉就是。
上一世谢宁姝便是弄错了姑姑的意思,所以一忍再忍,最后二人都蹉跎了性命!
谢宁姝眼中怒火灼热,丝毫不肯让步。
“谢婉今日让我丢人,若不当着京城众人的面同我道歉,此事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她欠她的,何止一个道歉,更是一条命!
周氏闻言双眼猩红:“你疯了!你还让不让我婉儿活?”
“她同尉迟苍偷情时也没想过要让我活。”
“你给我母亲端毒药时,更没想过让我母亲活。”
“今日没有这个道歉,我立刻就找说书的,将谢家这些丑事全部抖落出去!”
谢宁姝胸口起伏,似要将这些年心中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谢太尉怒极反笑:“好好好,我谢家千娇万宠,竟宠出一个混账,还想毁了我整个谢家。”
他声音低沉:“来人!给我将三姑娘抓起来,扔到祠堂反省!”
“送谢贵妃出府,她如今脑子不清楚,这阵子便莫要出宫了。”
果真是世家之主,他竟如此胆大,还想控制贵妃。
谢宁姝贝齿扣唇,不想谢太尉是官场老油条,竟无耻至极。
她正琢磨,应如何用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带谢贵妃逃出。
便忽而听长空似被划破,用来防寒的门帘瞬间被削掉一半,佩剑直接飞来,将正欲同谢宁姝动手的侍卫钉在柱上,鲜血满地。
“本督主怎不知谢家还有这般能耐,管教自家孙女儿便算了,居然还能勒令贵妃不得出宫。”
一道慵懒森然之声从谢宁姝身后传来,同正月冰水般彻骨冰凉,瞬间让众人被鲜血吓出的尖叫而胎死腹中。
转头便见一高大身影携这一身凉气,手捻佛珠走来。
进门后便撑腰似的立在了谢宁姝身侧,捻珠动作熟稔又慵懒。
屋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得他手上珠声清脆。
所有人恨不得躲远数尺,生怕沾上谢迟晦气!
谢太尉满眼震惊。
谢老太君更是头皮一麻,恨不得咬了舌头:“谢......谢督主......”
他怎么来了!
且为何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护着谢宁姝!
周氏更是四肢百骸都冷了起来。
谢迟凶名在外,只怕今日不会轻饶了他们这些人!
众人屏气凝神,生怕一着不慎他便在太尉府中撒野!
见谢宁姝似吓傻了,轻轻侧头,同唤小猫儿似的:“愣着做什么?过来。”
他不过是处理了那算计自己的人,想着谢贵妃应能护住的,所以来迟了些。
不想还是让这丫头受了委屈。
谢宁姝双眸一亮,同见了亲娘一样飞奔而去。
“小叔叔!”
谢迟唇角瞬间融化,伸手将佛珠一圈一圈套在她纤细的腕上。
“本督当谢太尉已是快要做太祖父的人,想来应该有些长进,不想还是同本督幼时一般不讲道理。”
他往后一靠,面对谢宁姝时语气却温和许多:
“本督今日心情好,让我家小孩委屈的,自己去领三十板子,不杀了。”
身着玄甲禁军瞬间一拥而入,包围住整个寿安堂。
谢太尉面色已难看至极:
“你已十年不曾踏足家中,今日非要闹得这般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