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的心里却很难过”-------周五的晚上,安城纺织厂家属院冬季里的黑夜总是来得格外的早,家属院里的小洋楼己经亮起白色的灯光。
叶家住在小洋楼的第三层,细小的阳台流泻着微弱的光,白炽灯的照耀下,茶几上的收音机传出一道端庄的女声:“各位听众,您好!
欢迎收听今天的即时新闻播报.......预计在11月14日-21日左右迎来狮子座流星雨,并且在11月17日左右达到极大,辐射点在.......”,收音机的声音继续在客厅里蔓延,而叶家人正等待着晚餐。
这是江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5天,很神奇的,在叶璇的身体里面基本感觉不到人的生理性渴望。
随着灵魂与空间的逐渐契合,某些时刻她甚至能听到叶璇脑海里的声音。
或许叶璇也能听到她的声音,这个想法也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江泠的脑海。
透过叶璇的视线,江泠看到今天晚上的叶家人来得格外整齐。
茶几那边,坐在沙发上捧着军绿色搪瓷杯喝茶的中年男人是叶爸,旁边坐着一个戴着金属方框透视的年轻男人是大女儿叶清的丈夫秦飞,两人此时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秦飞偶尔点头附和。
饭桌这边,叶璇正和妹妹叶澜玩着花绳;二姐叶云坐在她们对面,手里捧着一本外国著作看得津津有味,江泠粗略地看了一眼,书名是《The Lady of the Camellias》(《茶花女》)。
叶妈和大姐叶清正在厨房处理食材,不太宽敞的厨房,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拥挤。
“小清,你和秦飞最近怎么样?
孩子的事想好了吗”,看了一眼安静洗着香菜的大女儿,叶妈忍不住了,切菜的手也慢了下来。
听到叶***话,叶清睫毛一颤,很快就掩饰了眼底的难过,不敢转身看叶***眼睛,只好盯着水龙头下绿油油的野菜,牵起嘴角诺诺地回答:“挺好的,秦飞.......秦飞说再考虑一下”,叶妈有些生气:“考虑个什么呀,你们俩年纪也不小,现在刚好要个孩子”,“秦飞说等评职称的事结束了再说,再加上最近临近期末,学校的事情有点忙——”,叶清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所以你就听他的?”
听着女儿的话叶妈语气忍不住上扬,转头瞪了好几眼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可怜的菜刀被用力砸向菜板,发出响亮又刺耳的声音。
可当看着被她说得低着头又缩着肩的叶清露出的那一脸怂样,叶妈忍不住叹气,又语重心长地劝诫她:“小清,想要珍惜的人就要好好抓住”,接下来叶妈也懒得说她了,手脚麻利地做出了五菜一汤。
因为今天是家庭聚会,晚餐有些许丰盛:青绿色的葱花点缀着肥瘦相宜的红烧肉、熬得奶白的鱼汤还冒着热气、用玉米面做得***的野菜团子、零碎撒着白芝麻的糖醋排骨、清脆的素炒藕片、泛着油光的腊肉炒青薹,看得人食欲大开。
许是美食治愈心情,家宴的前半段非常的温馨和谐,偶尔开开玩笑聊聊天。
快要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坐在叶爸左手边的叶妈借着餐桌的遮掩,伸手狠狠地揪了一下叶爸腰间的软肉,“嘶--”叶爸忍不住看向叶妈,对方却瞪了他好几眼,眉眼好似在提醒:“快说啊”,叶爸也瞪回去:“说啥啊”,叶妈则立马一个眼刀甩过去,瞥了两眼秦飞,叶爸眨了眨眼:“哦哦”。
“咳咳—”,反应过来的叶爸清了清嗓子,拿起手边的白酒瓶子,先给秦飞倒了一杯酒,“小飞啊,咱爷俩喝一杯”,眯着眼睛推给右手边的秦飞。
“爸,我敬您”,秦飞扶了扶镜框,双手举起酒杯,细长的眼睛笑着。
叶爸一杯白酒下肚,夹起一筷藕片压压嘴里的酒味,继续问:“最近学校的事多吗”,“还好,不过最近忙着评职称的事,可能没办法经常来看您”,说完秦飞略有些抱歉地看着叶爸,叶爸却不在意地摆摆手,伸手用公筷夹了一筷红烧肉放到秦飞碗里,开始亮牌:“嗐---有心就行,对了—孩子的事你俩考虑得怎么样”,秦飞旁边的叶清听到这里,鼓着一张脸喊住了试探的叶爸:“爸,我和——”,可是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身旁的秦飞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秦飞好脾气地和叶爸解释:“爸,我和阿清还年轻不急,而且现在我俩都没时间,要孩子的事明年再说也不迟”。
“既然你和阿清想好了就行,来..吃菜...吃菜”,叶爸听了也不勉强,一边和蔼地招呼着女婿吃菜,一边熟练地躲开桌子底下妻子踢过来的脚,心里忍不住叹气,一家之主真是难做。
饭桌上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叶家三姐妹还是一如既往地专注干饭,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然而无人注意的时候,江泠借着叶璇偶然的视线,还是看到了对面叶清眼底一瞬间滑落的难过。
时间悄然而过,很快就来到了14日晚上,叶璇因为白天一天都和朋友出去疯玩,晚上很早就睡着了。
陷入梦境中的叶璇正睡得香甜,江泠枯坐在空间里也略感无聊,闭上双眼在休憩,突然一道耀眼的光刺过来,同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拉扯着她。
此时窗外一轮圆月高挂,繁星点点,整个夜空显得绮丽梦幻。
突然一阵闪耀的流星划过星际,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白晃晃地要刺开这幻丽的梦境。
叶璇的房间依然是寂静的,床上的身影挪动,下一秒就要苏醒过来......江泠缓缓地睁开眼睛,两手撑着床慢慢坐起身,看到眼前的画面一时间怔住:清冷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下一片朦胧的光影,空间里所有影片似的画面都具象化,真实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江泠侧过头拿起旁边书桌上的镜子,然而镜子却清晰地映照出一张清秀的脸,这是叶璇的脸。
被眼前的景象惊讶住,江泠轻轻地用手拂过书桌的每一寸,赤着脚踱步环顾西周,冰凉的触感不断地在提醒她,她现在正借着“叶璇”的躯体感知着这个世界。
江泠看着眼前的房间,脑里却忍不住想:我现在占据着叶璇的身体,那叶璇呢,她又在哪里?
窗外依旧是无言的黑夜。
突然能够控制别人的身体,江泠的心里却并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