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初摇摇头:“不是的,这是你这些年给我的零花钱,我没怎么花,都存下来了。”闻言,路雪尧心气儿才稍稍顺了一些。母女俩找了家酒店落脚,都这时候了,路雪尧还是不肯委屈自己,非要住五星级酒店。...
路雪尧刁钻刻薄的白了她一眼:“老东西搞不好没多少时候了,他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你觉得他会不回来?我也不想要沈家的公司,反正我不会经营,只要钱给够,不枉费我这十七年青春就行。
要说这老东西就是活该,生纪时沅的时候都三十八了,儿子大了还在外面找女人,有我一个还不够,现在把自己玩死了,真怨不得别人。活了六十多,也够本了。”
母亲的势力虚荣,这些年桑榆初是了解得透透彻彻。
她没有再搭话,出去盯着亮灯的手术室,默默出神。
经过长达八个多小时的抢救,沈云海暂时保住了一条命,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沈家偌大的企业,有纪时沅的姑姑暂时帮忙打理,所以纪时沅回国的事儿,一直也没个准信儿。
重症监护室不需要陪护,路雪尧理所当然的继续在沈家当没名分的阔太太,不用伺候老爷子,相当自在。
只是好景不长,纪时沅人未到,坏消息先来了。
桑榆初放学回家时,就见母亲在大门口跟疯子一样叫嚷:“凭什么赶我走?!老爷子还在医院,他还没死呢?你们凭什么?!”
她没搞懂这是什么状况,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怎么回事?”
沈家的管家林叔隔着沉重的铁门栅栏淡淡道:“少爷今晚就到家,他说了,不希望看见家里有闲杂人。”
或许被赶走的结果路雪尧早有预感,沈云海一倒下,沈家自然是纪时沅说了算,所以她急忙道:“我可以走,但是得让我把我的东西带走!”
她说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些值钱的首饰和名牌衣服、包包。
林叔不为所动:“少爷说了,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带走。”
说完,林叔就转身离开了。
路雪尧对着空无一人的大门依旧不依不饶,桑榆初小声劝道:“妈,天快黑了,我们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别在这里让人看了笑话。”
光鲜亮丽了这么多年,路雪尧还是要脸的。
她抹了把脸上晕了的妆,站正身体恨恨道:“我们除了这身衣裳,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找地方落脚?早知道纪时沅出手这么快,我就随身把钱包带着了!”
桑榆初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钱夹:“我还有一些钱,可以过渡一阵子。”
前提是省着点花。
路雪尧看着她手里的现金和银行卡,有些诧异:“你哪儿来的钱?不会是跟了哪个男人吧?我告诉你,没结婚之前别跟男人瞎混,不然下场就跟我一样!”
桑榆初摇摇头:“不是的,这是你这些年给我的零花钱,我没怎么花,都存下来了。”
闻言,路雪尧心气儿才稍稍顺了一些。
母女俩找了家酒店落脚,都这时候了,路雪尧还是不肯委屈自己,非要住五星级酒店。
桑榆初拿她没辙,只能顺着。
好在她身上的钱够撑一阵子。
虽然路雪尧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平时几乎对她不闻不问,但给零花钱还是阔绰的,逢年过节,沈云海也会给她大红包,这些钱,就是这样攒下来的。
晚餐路雪尧点了一桌子的大餐,叫人送到了酒店房间。
看着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的份量,桑榆初完全没胃口。
路雪尧要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钱,愤愤的大快朵颐:“不行,我不能让纪时沅如愿,明天我去医院看看,只要那老东西醒了,咱们就不用窝在这里了!”
桑榆初看了看面目狰狞的母亲,小声说道:“妈,其实……我们离开沈家也挺好的。你找份工作,我也可以兼职打工,等我上完学,就赚钱养你。我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好吗?”
是了,这是她心里一直以来最真实的想法。
她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平静,知足常乐。
她厌倦母亲这样在豪门里勾心斗角的日子,为了钱绞尽脑汁。
路雪尧手指在她额头重重一戳:“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你说的这些,还不如我现在找个有钱男人把你卖了的划算。你随我,生了副好皮囊,只要运气足够好,什么男人找不到?等你赚钱养我,你能赚几个钱?你一个月工资不够我打一次麻将的。”
桑榆初揉了揉被戳疼的脑门儿,有些害怕:“你不会真的想……”想把她卖了吧?
她觉得,母亲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过了片刻,路雪尧躺在床上开始使唤她:“弄点吃的,饿了。”桑榆初闷声道:“钱都在你那里,我没钱。”路雪尧‘腾’的坐起身:“我都花完了!你身上一分钱都没了?”桑榆初把自己的书包打开摆在母亲跟前:“你找得出来一分钱吗?全被你要走了,我生活费都没了。”...
“怎么可能?”路雪尧叹了口气:“还没走到那一步。希望你嫁得好是真的,但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你塞给那些垃圾男人。你别学我,放聪明点,抓住男人钱包的同时,也要给自己寻求最大的保障,千万不要傻兮兮的贴上去,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这些‘教导’桑榆初从来都没放在心上,她不会走母亲的老路,她向往的只有平凡安宁。
这一夜,两人都没能睡得安稳。
路雪尧是怕彻底失去阔太太的待遇。
桑榆初则是在想纪时沅回国的事。
他应该还是当初的模样吧?相隔七年,要是再见,还能认得出彼此吗?
翌日。
桑榆初醒来时,寻不到母亲身影,料想她是迫不及待去医院了,也无可奈何。
她还得去学校,没工夫跟着去折腾。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怕母亲在医院闹事,打了好几次电话也没联系上。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她急匆匆赶回酒店,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终于松懈下来。
“妈,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此时路雪尧正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头也没抬:“没工夫理你。我今天去医院,医生说老东西还没醒,但是有纪时沅的人在那里盯着,我估计就算老东西醒了他也不会让我见。我心里不痛快,就跑去逛街了。买了两个包儿,给你带了条丝巾。”
那条丝巾明显是包包的配货,两个包包没一个便宜的,还有一堆衣服。
桑榆初心底立刻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不会把我给你的钱都花了吧?”
那些钱她之所以留着不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还给沈家的,现在没办法才拿出来应急。
“什么你的我的?”路雪尧不满的白了她一眼:“你的钱不是我给你的吗?那就是我的。那老东西只要没死,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我们不用过太久苦日子,干嘛要省着?”
桑榆初极度无奈:“你现在把钱都花了,万一沈叔叔那边你半个月、一个月的都见不着呢?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路雪尧最不喜欢听的就是教训,何况是被自己女儿教训:“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没钱那你就去赚钱,你不是在兼职吗?之前还口口声声要养我,现在就不算数了?我反正过不来苦日子,要过你自己过!”
桑榆初懒得跟她争辩,赌气的走到一边看书。
过了片刻,路雪尧躺在床上开始使唤她:“弄点吃的,饿了。”
桑榆初闷声道:“钱都在你那里,我没钱。”
路雪尧‘腾’的坐起身:“我都花完了!你身上一分钱都没了?”
桑榆初把自己的书包打开摆在母亲跟前:“你找得出来一分钱吗?全被你要走了,我生活费都没了。”
见她不像在说谎,路雪尧才真的有点慌了:“我以为你手里还留着一部份……你不是一向精明防着我吗?那现在怎么办?”
桑榆初有气无力:“我不知道怎么办,明天这房间也到期了,我们没地方住了。你要不就去把你买的这些东西退了。”
路雪尧一把抱住刚买的包包和衣服:“我才不退!何况你见过哪家奢侈品店会给退货的?”
“那就卖了!”桑榆初第一次对母亲音量拔高,她是真有点受不了了。
一个成年人,连起码的局势都看不清,自私到极点,不顾别人死活也就算了,就连自己都逼到了绝路上。
路雪尧被她这一吼弄得火起:“你长本事了?敢跟我吼了?!没钱你就找纪时沅要去!”
找纪时沅?
桑榆初有些搞不懂母亲的脑回路:“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我们赶出来的?你觉得他会给我钱?我不可能去找他!”
路雪尧走到她跟前,用力抓住她的手臂:“要不是他,我们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吗?但凡他让我带些值钱的东西出来,我也不至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暗地里勾勾搭搭的,你天天看的那块手帕不就是他的么?你现在就去找他!”
桑榆初难以置信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年她认识纪时沅的时候才十二岁,什么叫勾勾搭搭?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说出来的话吗?
她浑身充满了抗拒:“我不去!”
她至今为止都没有被原谅,这让她耿耿于怀了七年。公车到站,她站在路边望向远处的豪宅群,一大片的华贵建筑,灯火萦绕。车站离沈家还有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这一路,她走得满心纠结、有期待,也有想逃走的冲动。...
“不去也得去!”路雪尧跟魔怔了一样。
桑榆初被推到门外,看着房门被关上,她用力跺了跺脚:“妈!你开门!”
门内路雪尧不为所动:“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天亮之前我必须看到钱,纪时沅就算不给你钱,也得把我那些值钱的首饰给我!你要是不去找他,从今以后你就没妈了,没钱还不如死了!”
这边的动静,扰得旁的住客开门查探。
桑榆初小声的赔礼道歉,不敢再大声呼喊。
她在门口踌躇了片刻,不得已只能下楼。
深秋的天已经很凉,桑榆初无处可去,只好在酒店一楼的休闲区坐着。
她试图用信息跟母亲交涉,奈何对方根本不理会,只一味的用极端的方式逼她:天亮之前你要不带着钱回来,那就给我收尸!想清楚,你只有我了,我要是死了,你就真成没人要的了!
看着那些令人窒息的字眼,桑榆初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涩。
最亲近的人,总是能轻易的捏住你的软肋。
过了两个多小时,她才搭上了公交,兜里只剩下几个钢镚,刚够来回的公交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顺母亲的意去沈家找纪时沅,说是要钱,其实也不是。
她似乎隐隐的,只是想要见他一面。
为了当初分别前的遗憾。
她至今为止都没有被原谅,这让她耿耿于怀了七年。
公车到站,她站在路边望向远处的豪宅群,一大片的华贵建筑,灯火萦绕。
车站离沈家还有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
这一路,她走得满心纠结、有期待,也有想逃走的冲动。
终于,再次立在那扇刷着白漆的沉重大门前,她重复了几次摁门铃的动作,才终于按下去。
很快,保姆张妈匆匆走出来。
看见是她,张妈神色有些慌张:“小姐,你这时候不该回来的……”
桑榆初也知道自己不该来,可来都来了:“张妈,纪时沅在家吗?”
张妈摆摆手:“他在,但是你最好别招惹他,赶紧走吧。”
桑榆初知道张妈在害怕什么,所有人都觉得,纪时沅仅仅只是把他们母女赶走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按照纪时沅正常的脾性,该是要持续报复的。
“我没有要招惹他,可不可以,让他出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桑榆初手里紧握着那快手帕,她要将手帕还给他,再好好的为当年的事正式的道一次歉。
此后,便是一别两宽。
见她这么固执,张妈连声叹气:“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哎……算了,我去跟少爷说一声,他要是不见你,你就赶紧走,别惹他不痛快知道吗?现在老爷倒下了,沈家是少爷做主,在这云城,他想要让你们母女活不下去太容易了。”
桑榆初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最初年纪小,她不知道自己母亲傍上的沈叔叔是什么样的人物,后来才知道,沈家在云城,可以只手遮天。
说起来,路雪尧是有些本事的,但本事不多,靠的是那天赐的美貌和姣好的身段儿。
能靠美貌留在沈家十七年,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张妈去书房帮桑榆初传话,只敢站在门口低语:“少爷,陈小姐来了,说要见你……就说几句话。”
“呵。”
门内传来一声轻嗤,让张妈为桑榆初捏了把冷汗。
“让她等着吧。”
一句轻飘飘的话,带着嘲弄。
张妈知道,桑榆初怕是要扑个空了。
纪时沅不会见她,只会让她顶着萧瑟的秋风在门口站一夜。
张妈也不敢多言语,把纪时沅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达给了桑榆初。
桑榆初没听出弦外之音,真当纪时沅只是要她等一会儿:“好,我在这里等他。”
张妈:“……小姐,不是的,少爷的意思,是不会来见你,你别等了,走吧。”
桑榆初不解:“他不是说让我等着?”
张妈:“……”
反应过来后,桑榆初有些失落:“我知道了。没事,张妈你去忙吧,我等着就好。”
张妈也算贴身伺候了桑榆初七年,知道她较劲认真的性子,没有再多劝:“天气凉,捱不住了就走,别太傻。”
桑榆初笑着点头:“我知道,张妈,谢谢你。”
二楼书房的窗口。
颀长的身影立于帘后。
瞥见门口那抹单薄固执的身影,男人眼底泛起了些许兴味。
本不打算见她的,可他一时竟有些好奇,这个女人会跟他说些什么。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越发急促的心跳和呼吸。仿佛只有将自己逼到极致,那种难受,才能堪堪和心脏的撕裂感抗衡。原来再见,也没有那么美好。或许,一开始就跟美好不沾边。...
大概率,是来要钱的吧?
凌晨。
桑榆初已经在门口站得双腿僵痛。
她看见道路对面的花台,想着坐着歇会儿。
刚转身要过去,身后冷清的嗓音遥遥响起:‘这就没耐心了?’
桑榆初脚步僵住,缓缓回过头。
暖橘色的路灯将男人的身影拉得颀长,他的面庞被柔光笼罩,多了几分朦胧的神秘感。
白色的针织家居服随性优雅,与这浓烈的夜色格格不入。
在桑榆初的记忆里,好像他出现的每一次,都能让她觉得惊艳。
“我……不是,我……”
她想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又不争气的结巴了起来。
七年没见,终究是生疏了,虽然,过去也没见有多亲密,但至少,勉强可以正常交流。
纪时沅打开大门走到她近前,她才发现,他比七年前又高了不少,这个距离,她得仰望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夜风袭过,她嗅到了纪时沅身上的清香,一种说不上来的,清新,似雪后松木的味道。
这香味,跟当年手帕上的味道一样,只是,手帕易主,味道早就变了。
想到手帕,桑榆初将手伸进口袋,没等她拿出来,便听见纪时沅冷声嘲弄道:“来要钱的?离开沈家一天就活不下去了?”
桑榆初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割裂开来,露出那本来掩藏着的不堪。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逼着来要钱是事实,可她内心所想的,只是见他……
冰凉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她被逼迫着抬头和他对视。
纪时沅微微低下头凝视着她,眸子里尽是轻佻:“模样不错,缺钱的话,不如学学你妈,以色侍人,毕竟那样,来钱比较快,也不需要付出太大的成本。你们这样的人,优势就只是这张脸而已,除此之外,别无是处。”
桑榆初看着他的薄唇微微张合,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那些字眼,跟利刃一样,刺得她体无完肤,偏偏,她无法反驳自己母亲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可桑榆初却看不透眼前的男人,当年是他拯救了她,现在,也是他亲手将她践踏。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拂开他的手:“我不是来要钱的,只是想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说完,她将手帕塞进他垂在身侧的手里,继续道:“还有,当年私自去找你爸的事,对不起。也谢谢你带我找到我妈。另外,希望沈叔叔可以平安出院。我要说的说完了,再见。”
她转身跑着消失在了夜幕中,几乎是落荒而逃。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越发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仿佛只有将自己逼到极致,那种难受,才能堪堪和心脏的撕裂感抗衡。
原来再见,也没有那么美好。
或许,一开始就跟美好不沾边。
她只是在纪时沅的利用下,顺带得到了一些利益罢了,比如和母亲重逢,比如,这七年安逸的生活。
所以,她来时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公交了。
桑榆初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不知道回去之后要怎么跟母亲交差。
没要到钱,她不被打死也要掉层皮。
可除了回酒店,她也无处可去,最后还是带着疲乏的身体回到了酒店门口。
她本想在一楼大厅熬到天亮的,但母亲路雪尧一直在楼上‘盯梢’,她几乎是前脚刚踏进酒店,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急躁的铃声,像极了催命的讯号。
桑榆初极不情愿的接起,不等她说话,母亲急不可耐:“我刚在楼上看到你手上空空的,他没让你把我的东西带出来?那给你钱了吗?肯定给你银行卡了吧?”
“没有,什么都没有。”桑榆初为了断掉母亲继续让她去要钱的念头,索性撒谎:“我没见到他。”
路雪尧骂了句脏话,让她两分钟内上去,之后便挂断了。
桑榆初知道,今晚,她是逃不掉了。
锋利的指甲在她侧脸处挠了几道血痕:“真是没用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没去找他吧?就你清高?那你这些年,还不是靠着我在沈家敛来的钱财活着?!你凭什么清高?!你再清高,在沈家人眼里,你也跟我是一样的玩意儿!懂吗?!”桑榆初没说话,任由母亲打骂。...
果然,一回到房间,路雪尧就冲着她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锋利的指甲在她侧脸处挠了几道血痕:“真是没用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没去找他吧?就你清高?那你这些年,还不是靠着我在沈家敛来的钱财活着?!你凭什么清高?!你再清高,在沈家人眼里,你也跟我是一样的玩意儿!懂吗?!”
桑榆初没说话,任由母亲打骂。
她脑海里回荡着纪时沅践踏她的那些话语。
是啊,在沈家人眼里,她跟母亲是一样的人……
一顿毒打仿佛抽空了桑榆初所有的生气。
她带着满身伤,蜷缩在沙发上,眼眸空洞,像是破败的玩偶。
耳边是母亲打电话联系旧识借钱的动静,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敢应。
不用想也知道是纪时沅刻意断了她们的退路。
天亮之前,路雪尧才消停下来。
到这时候,桑榆初才真正能安稳的睡一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睁开眼,她看见了令她诧异的一幕。
母亲没有在床上没心没肺的呼呼大睡,竟然体贴的给她买了吃食,还招呼着她赶紧洗漱好吃饭。
桑榆初脑子昏沉沉的,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浑浑噩噩的被母亲推进洗手间,母亲甚至帮她挤好了牙膏。
她当母亲是在为昨夜的暴虐殴打道歉,心里不由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路雪尧在洗手间门口絮絮叨叨:“今天你不用去学校了,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昨天买的包包我卖了一个,刚买的新货,拿去卖也被当成二手的,亏死我了。”
闻言,桑榆初不由得顿了一下:“你这是,顿悟了?”
路雪尧干笑两声:“什么顿悟不顿悟的?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有你不是么?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露宿街头吧?”
桑榆初没有再说话,她了解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昨晚才差点把她打死,怎么会突然就转性?
后面,一定有坑等着她。
不出所料,路雪尧接着说道:“初初啊,我朋友晚上有个酒局,需要人作陪,答应给十万,要不你去一下呗?不干别的,就帮忙倒个酒什么的。你模样生得好,又是大学生,不然人家还不愿意呢。”
桑榆初想也没想:“我不去。”
路雪尧变脸比翻书还快:“去不去由不得你!你不去我们吃什么住什么?!我要是还年轻,我就自己去了,轮得着求你吗?!”
什么普通的酒局能一下赚十万?
反正桑榆初不信只是单纯的作陪:“我说不去就不去,你打死我我也不去,反正这些年你也没少打我,随你便。”
路雪尧冷笑一声:“让你去找纪时沅那小畜生要钱你要不回来,现在我卖了包去给你置办了行头,你又不愿意去参加酒局,你是要逼死我啊?你要么去酒局,要么我现在就去买瓶毒药死了算了!”
桑榆初丝毫不松懈:“你去买吧,买了我们俩一起吃,一起死了倒也干净!”
见她这么硬气,路雪尧知道不能来硬的,转而放软了语气:“初初,妈妈答应你,就这一次。我保证只是普通的酒局,我是你亲妈,我能坑你吗?拿了钱,我们就安安生生的过活,等沈云海醒来,给我一个交代。我保证不乱花钱了,行不行?”
桑榆初还是不为所动。
路雪尧耐心快被磨没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啊?当初要不是你,我早就成了沈家的女主人了,至于现在被赶出来吗?!我为你牺牲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只是让你去陪个酒,又不是要你陪睡!”
这七年,只要桑榆初稍有忤逆,路雪尧就会拿当年说事。
桑榆初只觉得累,很累,像是被一块巨石扯进深海里,挣脱不开的那种窒息。
她没有直接要求母亲答应不再跟沈家纠缠,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想白费口舌。人嘛,在吸取足够的教训之前,天真一些,是正常的。千万劝诫,抵不上亲自撞得头破血流。...
她不想再听到任何伤人的话语,咬牙答应下来:“我去,你不用再说了。但你得保证,拿到钱,钱要放在我这里,由我来安排我们的饮食起居。我不管你最后能不能再从沈家拿到好处,我们都得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是,今后我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没有直接要求母亲答应不再跟沈家纠缠,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想白费口舌。
人嘛,在吸取足够的教训之前,天真一些,是正常的。
千万劝诫,抵不上亲自撞得头破血流。
见她松口,路雪尧满口答应:“行,我听你的,那你好好收拾一下,下午四点会有车来接你。”
吃过东西,桑榆初还是觉得疲乏,就再小睡了一会儿。
睡醒后,母亲亲自为她上妆,因为嫌弃她化妆技术太烂,遮挡不住昨晚留下的抓痕。
桑榆初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裹上浓妆,心里有些膈应:“至于要化这么浓么?”
她虽然眉眼像极了母亲,但却不属于母亲那种天生的浓颜美人,反而不化妆的时候是恰到好处的清纯,只是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又带着一丝妩媚。
浓妆一上,简直跟妖精没什么区别,就只剩下风姿撩人了。
路雪尧偏爱这种烟熏浓妆:“你不懂,咱们这样的五官,就适合这种妆容,才能把优势发挥到极致。你不要质疑我的审美。”
桑榆初不再反抗,随便她捯饬。
镜子里,母女俩难得和睦的画面,让桑榆初产生了一丝幻想。
她甚至希望,借纪时沅的手,让母亲能就这样打消再跟沈家纠缠的念头,带着她远走高飞,过平淡的生活。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她思绪很快被拉回现实。
路雪尧看着自己的手笔,由衷的夸赞:“真漂亮,你平时穿得都太随便了,这年纪的小姑娘,就应该打扮得光鲜亮丽一些,你看看你,平时都不穿裙子,这样多好看啊。”
这套黑色的小礼服是按照路雪尧自己的喜好挑选的,完整的露出了锁骨和香肩,及膝的裙摆微微蓬松,更显得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桑榆初肤色是天生的冷白皮,从前在乡下也顶多是被折磨得粗糙了一些,没见得变黑,这些年在沈家滋养得白里透红,和礼服的纯黑色碰撞,是极致是视觉盛宴。
她直黑的长发没有经过特别处理,整体看起来,清纯和诱惑完美结合。
不可否认,路雪尧是有些审美的。
在出门之前,路雪尧交代了许多酒局上的规矩。
桑榆初忽略掉废话,只记住了重要的部分。
末了,路雪尧又多了句嘴:“要是有不老实的揩油,你不好直接翻脸的,毕竟拿了人家钱,你圆滑一些,笑着躲开就好。”
桑榆初听得皱起了眉头:“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你还让我去?”
路雪尧不以为然:“我这不是怕有意外情况么?你放聪明点不就好了?何况……被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最后一句话,路雪尧的声音很轻。
桑榆初快被气笑了,什么也没说,拿上包包下了楼。
等候的车已经在酒店门口了。
她确认过之后,便上了车。
来接她的是司机,给钱的正主不在,母亲告诉过她,正主叫林聪,是个白手起家的老板,身家上亿,不到四十岁,让她见到人嘴巴放甜一些,要叫林哥,显得亲密,叫林老板或者林总太生分,更不能叫叔叔,把人给叫老了。
现在正主不在,她自然不必跟司机客套。
上路之前,司机递给她一个袋子:“这是林总让我给你的。”
桑榆初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沓沓红彤彤的钞票,不多不少,整整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