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技术发展速度快，潜力的上限更加难以预测，未来超人类的人工智能终将成为现实。耳机和智能眼镜将是AI硬件设备的重点发展领域，未来个人智能体将会取代人类助手。AI规模法则依旧成立，整个AI产业还将经历两次规模上的提升。

7月4日消息，据国外媒体报道，微软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Bill Gates ）日前做客知名播客节目《下一个伟大的构想》（the Next Big Idea）讨论了人工智能的未来，以及他对超人类人工智能（Superhuman AI）和技术进步的构想。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中，盖茨一直是全球科技界的重要领航者，并且他在预测未来趋势方面有着非凡的洞察力。他在1980年曾预言，未来每个办公桌上都会有一台电脑。在最新一期的《下一个伟大的构想》播客节目中，他预言在不久的将来，每个人的耳边都将配备一个人工智能助手。

在这期节目中，主持人鲁弗斯·格里斯科姆（Rufus Griscom）与盖茨，以及《AI为先》（AI First）一书的作者安迪·萨克（Andy Sack）和亚当·布罗特曼（Adam Brotman）共同探讨了人工智能在医疗、教育、生产力和商业领域的深远影响。他们不仅深入分析了人工智能技术可能带来的风险，还展望了人工智能在治疗疾病、激发创造力，以及开创一个资源充裕新时代的潜力。

以下为对话全文：

主持人：欢迎收听《下一个伟大的构想》节目。今天，我们将与盖茨先生一起探讨人工智能、超级智能的路径，以及这对我们所有人意味着什么。

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瞬间或许都显得至关重要、充满不确定性，仿佛一切皆有可能。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某些时刻的确比其他时刻更为关键。我们当前正处在这样一个时刻。我们已见证了技术变革带来的深远影响。互联网加速了世界的发展，而如今几乎人手一部能够登录社交媒体的手机，已经使我们的社区出现了分化，政治立场愈发极端。现在，我们正站在人工智能革命的起点。接下来的十年将会发生什么？我想不出有谁比微软联合创始人、全球慈善家盖茨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在过去的五十年里，盖茨一直在推动能够赋予人类力量的机器的发展，这一切始于他将“在每个家庭的每个办公桌上放置一台电脑”作为自己的使命。

他在上世纪80年代推动了个人计算机的发展，在90年代推动了互联网的进步，近年来更是领导着消除疟疾和其他疾病的斗争。过去几年中，他一直活跃在微软与OpenAI合作以及GPT开发的最前线。大家可能会好奇，盖茨为什么会参加本期《下一个伟大的构想》节目？过去几个月，我一直在阅读一本由哈佛商业评论连载的书籍——《AI为先》。这本书包含了与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穆斯塔法·苏莱曼（Mustafa Suleyman）、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以及盖茨等人的访谈。他们共同认为，人工智能并没有被过度炒作，而是被低估了。我们认为，邀请这本书的合著者--技术专家萨克和前星巴克首席数字布罗特曼，以及他们的受访者之一盖茨，共同参加这次节目将十分有趣。

比尔对人工智能革命有何看法？超级智能即将到来，我们似乎没有明显的方法可以放慢它的步伐。而今天可用的技术，已经改变了游戏规则。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件积极的事情。我们可以利用人工智能来解决我们面临的最大全球性问题。未来几十年，我们可能会生活在一个富足的世界中。这需要我们保持警觉，确保它成为我们自己和未来几代人所期望的世界。盖茨先生，欢迎参加本期《下一个伟大的构想》 节目。

盖茨：你好。非常荣幸能够参加今天的节目。

01 AI革命与数字化转型的历程

主持人：我们在过去40年中亲眼目睹了数字化转型。你不仅见证了这些变革，还发挥了推动它们前进的关键作用。你在去年9月曾经表示，你看到的GPT-4演示令人震撼。它是否比1980年你在施乐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看到的图形用户界面的首次演示更加震撼？

盖茨：我会说是的。我的意思是，我在施乐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之前就见过图形界面。那是一个启示，帮助激发苹果和微软在随后十年中对个人计算做出了大量的工作。但与能够阅读和写作的新型智能相比，图形界面显然影响较小。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主持人：我了解到，你对人工智能的探索并非始于近期。追溯到上世纪70年代，当你还是一名学生时，就对人工智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曾给父母写过一封信，信中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亲爱的爸爸妈妈，如果我选择创立这家公司，我可能就会错过人工智能的革命。”这家公司后来发展成为了微软。人工智能的发展进程比你当初预期的要慢一些，但现在它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在那些早期的日子里，是什么激发了你对人工智能的好奇？如今的人工智能革命是否达到了你当年的预期？

盖茨：当然，任何编写软件的人都在思考人类认知能够实现什么，并与之进行比较。当我还在读高中时，就存在像斯坦福研究所的Shake机器人这样的项目，能够进行推理，制定执行计划，弄清楚如何移动斜坡，爬上斜坡，并拿起积木。感觉其中一些关键能力，无论是语音识别还是图像识别，都是相当容易解决的。

人类认知非常复杂，技术在尝试还原人类认知的过程中不断提升。后来，通过机器学习技术，人类可以让计算机系统获得人类级别的视觉和语音识别能力。但即使在这些进步之后，我仍在一直强调像人类一样读取和表达知识的能力的重要性。后来出现了语言翻译，但这仍然是一个非常特殊的领域。但后来GPT-4，以一种非常深刻的方式，远远超越了GPT-3的表现。这种能力的不断提升，表明人工智能可以获取和表达知识。而且整个过程非常流畅，虽然不是很准确，但确实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能力。

主持人：确实令人震惊。我们从未预料到，让机器在棋盘上移动棋子会比成为比卡斯帕罗夫更好的棋手更难。但看到挑战最终呈现出来的样子，确实颇具趣味。正如你所说，施乐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演示为微软未来可能长达15年的发展定下了基调。Windows和Office的开发正是这一议程的体现。你认为现在人工智能领域的进展将为未来数十年乃至更长时间设定新的发展方向吗？

盖茨：这绝对是当前最重要的发展动态，它将以极具戏剧性的方式塑造人类的未来。同时，我们还见证了由人工智能驱动的合成生物学和机器人技术的发展。因此，我们不能忽视这些领域的发展。但无可置疑，人工智能将是引领变革的主导力量。

02 耳机和智能眼镜将成重要的AI硬件设备

主持人：你在1980年曾迸发出灵感。你当时预言：“将来，每个家庭、每个办公桌上都会有一台电脑。”你认为人工智能时代的类似预言会是什么？我们未来会在每个耳边都有一个人工智能顾问吗？

盖茨：硬件的具体形态并不那么关键，但耳机——既能增加音频、消除噪音，又能提升音质——无疑将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产品形态。同样，能够将任意视频投射到你视野中的智能眼镜，将是人机交互的新形式。我多年来一直在探讨的个人智能体，将会超越人类助手，原因是它能够跟踪并阅读你想要阅读的所有内容，始终为你提供帮助，并且能够理解足够的上下文信息。如今，我们还是不信任软件为电子邮件排序，原因是因为缺乏对上下文的理解——比如，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些消息与什么任务相关？这种形式的排序以笨拙的时间顺序形式存在。机器还是以一种和人类不同方式来组织信息：邮件按照时间顺序，信息也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排列的，社交网络也是根据时间来排列的。但是现在，机器可以像一位白领一样来读取我们的信息了。而交互的界面可能会变成智能体主导的界面，比如助理智能体，心理咨询智能体，好友智能体，女友智能体，专家智能体。这些智能体都将由人工智能来驱动。

主持人：看起来，人工智能助手对我们了解得越深，它的帮助就越大。我设想，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四个人可能都会面临一个问题：是否愿意开启音频，让我们的人工智能助手能够全程聆听我们的生活。我认为这样做将带来诸多好处，因为我们将获得宝贵的指导和建议。你对此有何看法？如果被邀请开启音频，你会选择开启吗？

盖茨：事实上，计算机如今已经能够阅读我发送的每一封电子邮件，而且数字渠道也在记录我所有的在线会议和电话通话，所以你已经在数字系统中透露了大量个人信息。因此，如果人工智能助手能够帮我总结会议或协助我跟进事项，它所能提供的价值将是巨大的。人工智能助手将根据不同信息类型拥有不同的操作模式。智能体在处理不同的信息时会有不同的模型和不同的分区。但是对于个人助理智能体来说，你会把几乎所有信息都放在这个分区中。

安迪：自从我们上次与您就《AI为先》进行访谈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您在当时的访谈中比较了在施乐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经历和体验ChatGPT的感受。我认为，您拥有对计算机技术的深刻理解，以及丰富的构建业务和计算机影响人类的经验，这使您处于一个非常独特的位置。我很好奇，如果你认为ChatGPT的影响甚至超过了您在施乐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时刻，这对您思考孙子的未来生活有何启示，您对下一代领导者在应对人工智能带来的独特挑战方面有何建议？我对这个视角非常感兴趣。

盖茨：当然，与其它技术相比，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速度更快，其潜力的上限也更加难以预测。这项技术在能力上将达到超人类水平。虽然我们今天还没有达到这一水平，但如果我们考虑到可靠性的限制，许多新工作正在引入元认知（metacognition）水平，如果运用得当，将解决今天在白领领域普遍存在的天才稀缺问题，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影响也将扩展到蓝领领域。因此，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里程碑。虽然过去的一些经验对此有所帮助，但它足够新颖，以至于没有人真正面对过这些问题。我们可能还会面对一些新的政策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大多具有非常积极的性质，特别是在提高白领劳动生产率方面。

安迪：关于这项新发明，最让您感到兴奋的是什么？

盖茨：目前存在的各种短缺问题中，没有哪个组织比盖茨基金会更能感受到白领人才的短缺了。我们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和其他发展中国家关注健康问题，这些地方缺少能以当地母语来深入教学的教师。因此，利用移动电话基础设施，即便在非常贫困的国家也能实现相当广泛的覆盖。这种设施可以提供医疗建议，充当个人导师，因为它是用你的语言和你的语义来接触你的。这些国家没有办法组织大规模的培训的。有了人工智能技术，用户只需要拿起手机，听它在说什么。这对发展中国家不得不应对悲剧性资源短缺的人来说，这是非常令人激动的。

主持人：你在盖茨基金会工作了20年，一直致力于解决全球健康、教育、气候变化等问题。你认为人工智能会成为加速器，让我们在5年或10年内完成过去20年的工作，或者你认为这种加速在这些领域的意义有多大？

盖茨：对于一些我们目前还没有很好解决方案的棘手疾病，人工智能将会提供巨大帮助。过去20年，我们取得了惊人的成就，将全球儿童死亡率减半，从每年1000万降至500万。这主要是通过让某些疫苗更便宜，并确保它们能够送达全世界所有儿童手中。那是相对容易实现的目标。现在我们面临更困难的问题。但有了人工智能的帮助，我们可以向更上游地探索，比如为什么孩子们会营养不良，或者为什么开发艾滋病疫苗这么难，我们可以对这些重大突破持更加乐观的态度。人工智能将在这些事物的每一个方面帮助我们，无论是建议、交付、诊断还是科学发现，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前进，盖茨基金会也非常积极参与资助这方面的工作。

03 AI规模法则仍适用，还有两次规模提升

主持人：是的。我们最近在节目中邀请了你的朋友萨尔·汗（Sal Khan），有机会深入了解了人工智能助教Khanmigo，我对它的能力感到非常惊讶。我知道你最近去了新泽西参观实施可汗学院新项目的学校。这个想法非常令人兴奋，即大规模改善教育，对数十亿人的影响是难以衡量的。

盖茨：是的，萨尔·汗的书并没有说明我们是为了什么样的世界在教育孩子？如果能在教育中全面应用人工智能，那将是个奇迹，因为同时还有其他因素在变化，这更加复杂。但在他提出的那个领域，如果教育能完全应用人工智能，那将是极其积极的。

主持人：确实。这就引出了一个私人话题。你最近又有了一个刚出生的孙女。我还知道亚当有一个7岁的孩子。当我们思考这个问题时会想，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很高兴我们的孩子将有一个亚里士多德级别的私人导师来进一步加速他们的教育过程。但问题是，他们需要知道什么才能在世界上有效发挥作用？

亚当：这很有趣，我本想从稍微不同的角度来谈这个问题。我的女儿能够真正地看着我在ChatGPT上使用Whisper模型（是一个由OpenAI团队开发的通用语音识别模型）。她见证了我生活在一个人工智能的世界中。看着她如此自在地使用语音界面，尤其是在她这个年龄，真是令人着迷。对她来说，使用语音界面实际上比学习拼写要容易，毕竟她才刚刚学会阅读。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观察。我认为这不仅仅是自然语言聊天，甚至是语音聊天与点击操作的对比。

但是比尔，我本来想问你一个关于方向的问题。这个方向可能有点不同，有一点争议，也许这个词用得太重了，关于所有这些前沿或基础模型是否已经围绕GPT-4聚集，形成了基准？有些人认为，我们可能正在达到平台期之类的。但我关注的大多数聪明的研究者仍然认为，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规模法则Scaling Law仍将适用。你在这场讨论中的立场是什么？你发现自己是希望它达到平台期，还是因为对技术的一些担忧而在情感上保持中立？我很想听听你对此的看法。

盖茨：真正的前沿不在于规模。我们可能还有两次规模上的提升，通过获取视频数据并非常擅长合成数据，我们可能还能再扩大两倍规模。这并不是最有趣的维度。最有趣的维度是我所说的元认知，即理解如何从广义上思考问题，退后一步说:“好的，这个答案有多重要？我怎样才能检查我的答案？哪些外部工具会帮助我？”今天的整体认知策略非常简单，它只是通过不断的计算依次生成每个标记，这本身就令人震惊。它不会像人类那样退后一步思考:“好的，我要写这篇论文，这就是我想涵盖的内容。我会放一些事实。这是我想做的总结。”

因此，当人工智能遇到像各种数学问题，如数独题目，你就会看到人工智能的这种局限性。Scaling Law肯定还会接着有效。但与此同时，从今天我们所拥有的简单算法到更像人类的元认知的各种行动将会改变，这是一个更大的前沿。很难预测这将多快发生。我看到我们明年将在这方面取得进展，但不太可能在此后的一段时间内就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因此，人工智能将变得更加可预测。目前，在一些结合不同领域的研究中，我们已经接近于在数学和健康领域实现极高的准确性。但开放式问题将需要在元认知上取得普遍的突破。

主持人：你是否认为元认知将包括建立一个循环机制，使人工智能能够像我们智人一样进行深思熟虑？我听说，包括马克斯·泰格马克（Max Tegmark，麻省理工学院物理和人工智能教授）等人提出了一个观点，即能够与自己对话的能力可能是我们意识形成的一部分。

盖茨：是的，意识可能与元认知有关。由于它不是一个可以测量的现象，所以总是难以捉摸，显然这些数字化的事物不太可能拥有类似的等价物，但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前沿领域，它会在识别要努力解决的难题、拥有自信以及检查自己所做工作的方式等方面和人类很像。

安迪：撰写《AI为先》和采访你、霍夫曼、奥特曼、穆斯塔法等人的过程，对亚当和我来说都是一次深刻的学习经历。我经常能够从与你们的对话中茅塞顿开。我每天都在关注由许多不同公司，尤其是大公司推动的技术进步的速度。大量的资金和人才被投入到这些技术中。因此，技术发展的速度和潜在影响让我感到惊讶，我也仅有一些有限的理解。

盖茨：如果我们知道如何放慢速度，很多人可能会说，“好的，让我们考虑这么做。”正如穆斯塔法在他的书中所写，考虑到个人、公司甚至政府层面的事情，激励结构并没有真正有一些可行的机制来实现。如果能理解政府层面的激励结构，那可能已足够。那些认为开源没有问题的人，可能会说，如果开源变得过于成功，我们或许会停止开源。但他们真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可能会考虑，下一步我们可能很快就会讨论，不应让那些怀有恶意的人从拥有比正义方更强大的人工智能中获益，无论是在网络防御、战争防御还是生物恐怖袭击防御方面。虽然我们无法完全“将精灵放回瓶子里”，但这确实意味着某些怀有恶意的人会以一种新的方式获得前所未有的能力。

主持人：那么，根据你的判断，在当前的全球环境下，将最复杂的人工智能模型开源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盖茨：是的，人们原则上是认同这一点的，但当你尝试具体到应该在哪里应用这一原则时，情况就变得不那么明确了。

主持人：亚当和我昨天讨论了，哪怕我们现在就能让人工智能的发展止步不前，维持现状，恐怕可能还需要十年的时间让Forum 3（《AI为先》刊物创办方）和其他人帮助公司和个人了解如何应用目前已有的技术。

盖茨：我对这个说法不太确定，因为很明显我想表达的是，需要学习的是我，而不是软件来适应我。例如，我需要学习英语，这是软件来适应我们，而不是我们去适应软件。所以，不会像以前那样需要学习全新的菜单、文件、编辑、窗口、帮助等功能，而是你直接告诉它：“我希望进行数据分析，找出哪些产品导致了销售放缓。”它就能准确理解你的意图。

所以，认为采用新技术会有阻碍，这并不是常态。当然，那些习惯于老方法的公司流程需要做出调整。但如果看看远程支持、远程销售、数据分析等领域，只需让人观察一周高级用户如何使用这些工具，无需任何手册，仅通过实例学习，我认为在没有服务器容量限制的情况下，尤其是在富裕国家，采用率不会是一夜之间，但也绝不会需要十年。比如，一款提供任意音频和文本人工翻译的免费产品，这曾被视为解决语言障碍的圣杯。而现在，一家小型人工智能公司却将其作为一项附加的免费功能提供。这真是非常疯狂。

或许你会问，人们如何适应免费翻译服务？我认为，由于人们普遍渴望理解对方的意思，他们接受这种新服务不会很困难，而且这个过程也不需要很长时间。例如，通过耳机分离两个音频频道，可以轻松实现这一点。关于服务质量和覆盖所有非洲语言的目标，我们计划在明年实现。我们正在确保即使是不常见且没有书面形式的语言也能得到支持，这需要与其他机构合作并收集相关语言数据。印度政府也在为印度语言进行类似的工作。因此我认为，不需要很长时间就可以让人们适应使用这种服务，也不需要十年时间来促使落后地区改变其行为方式。

04 AI浪潮中的机遇与挑战

主持人：OpenAI首席执行官奥特曼曾在你的个人播客《为我解惑》（Unconfuse Me）节目中提到，他们在开发者中看到了高达300%的生产率提升。在其他领域，我们也看到了25%到50%的生产率增长，这正是吉布森的那句名言，“未来已经在这里，只是分布不均。”确实，让所有公司都能充分从这种生产率提升中受益，肯定将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我对你在《AI为先》书中第一章中关于生产率的评论很感兴趣。你说：“生产率不仅仅是每小时产出的衡量，它关乎提升我们成就的质量和创造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盖茨：每当生产率提高时，你可以用增加的X%去增加产出的数量，提高产出的质量，或者减少投入的人类劳动时间。你总是在这三个方面做出选择。有些行业在生产率提高后，人们的反应并不是简单地增加使用量。例如，轮胎行业从非子午线轮胎转向子午线轮胎，尽管轮胎的年使用成本降低了四倍，但人们并没有因此就决定要多行驶四倍的里程。所以，对于一些产品，如计算服务或新闻报道的质量，需求弹性非常高。如果你能做得更好，你可能会选择保持人类劳动时间不变，而将大部分提升放在质量上。

然后，还有很多其他情况并非如此。比如，人们对驾驶里程的需求并没有因为轮胎成本的降低而改变。社会充满了这种横跨不同范围的事物。所以，每当生产率快速提升时，微软内部曾讨论如何通过高效的数据库使市场规模接近于零，即使在高度弹性的需求中，总有一天也会达到需求的增量上限。

亚当：如果你现在要做一个预测，你提到了医疗和教育，你会怎样回答关于你认为第一个重大突破性应用会是什么的问题？举例来说，安迪和我常听的一个播客，他们上个周末在讨论：“我们还没有看到重大突破性的应用。”这挺有意思的，因为我不确定这是否正确，但让我们就按照他们的说法来理解，我们还处于试验阶段或者别的什么阶段，这就是他们想表达的意思。我很想知道你的想法？你认为第一个重大应用会出现在哪里？就像移动云定位服务中的首个重要应用Uber一样。

安迪：在那之前，可能首先是谷歌地图。可能是地图技术。

亚当：没错。当你考虑这个问题时，你会直接想到教育、医疗等领域。你认为第一个重大突破性的消费者应用或工业应用会首先出现在哪里？为什么？

盖茨：我想那些悲观论者非常富有创造力，能够说出还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亚当：我同意。

盖茨：他们不认为会议摘要、翻译工作或使产品参数更具生产力是重大突破。

亚当：没错。

盖茨：这真是令人震惊。这是白领工作的能力，但要说明的是，在许多开放式场景中，它并不像人类那样可靠。你可以雇佣人类，他们可能会出错，所以你得有一些监控措施，但这些人工智能应用，如果用在新的领域，就稍微不那么可预测，因为在一些领域我们不会把它们推向极限，比如在支持电话或远程销售电话中，你根本没有把它们推向边缘。所以我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安迪：我觉得当人们这么说的时候，他们真的很会发挥他们的怀疑精神，因为我相信你的回答是绝对准确的。关键在于第二阶效应。就拿汽车的发明来说，它可以把你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你甚至可以预见到公路的发展等。但你不可能预见到洛杉矶的扩张或者郊区和汽车电影院的出现。

用更现代的例子来说，当万维网出现时，起初有很多像宣传册一样的网站，像Expedia这样的旅行网站，这些都是普通的第一阶效应。但人们将Uber视为技术的第二阶效应，就像他们觉得：“你不可能预见到这个。”现在，也许你可以预见，也许你不能。但这就是亚当的问题所关注的。看看人工智能，从很多方面来说，搜索的游戏规则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已经成为无处不在的消费者活动，而且ChatGPT无疑是有史以来增长最快、被采纳速度最快的技术。所以我并不是在小看或认同那些怀疑者，但真正的关键在于第二阶效应。

盖茨：GPT-3当时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引人注目。它足够有趣，让OpenAI中的一些人感觉到规模效应可能会达到一个临界点。我没有预见到这一点，很少有人预见到。我们是在大约两年前才跨过这个门槛的，从普及的角度来说，是在一年半前。所以现在，真正在使用它的是那些思想开放、愿意尝试新事物的人。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只是展示了技术的一部分。例如，像图像编辑这样的应用，它并非要教你如何掌握像Photoshop中那样复杂的功能，需要点击59个菜单和打开多个对话框。相反，你只需输入简单的指令，比如：“去掉那件绿色的毛衣。”但有些人可能会怀疑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会觉得这听起来很困难。这种差距通常在展示技术时会显得更为明显，例如要求放大一张照片，虽然实际上原始图像并没有提供更多的细节。

或者病人追踪，人工智能给你打电话，和你讨论，你是否按处方服药了？你感觉怎么样？你在做什么？如果人们真正尝试去了解各种例子，我认为他们会很快意识到：“天哪，这是很多非常具体的功能。”例如，当我打电话咨询税务问题或解释医疗账单时，处理这些问题的白领工作者通常会展现出自由灵活的态度。尽管我完全承认，在某些方面，它仍然有点像一个有点疯狂的白领工作者，但我们将在未来几年内摆脱这个情况。

主持人：我认识一位疯狂的白领工作者，他是一家发展迅猛的公司的CEO。他询问公司顶尖销售人员，什么事在白天占用了他们最多的时间？他们回答说是销售电话后起草跟进电子邮件。于是，他创建了一个GPT实例，整合了他们所有的最佳实践和沟通技巧，自动转录每一通电话，并自动生成跟进邮件。他现在正在裁员，裁掉一半销售团队，以便剩下的优秀销售人员能够提高一倍的工作效率。

我们看到了一个成功的故事：一方面，这是一种极其高效且令人印象深刻的技术应用；但另一方面，对于那些被裁掉的销售团队来说，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除非他们能够利用新的人工智能技术去创建一个竞争公司或做其他事情。这也引出了一个更广泛的问题：我们认为人工智能技术在多大程度上赋予了小人物相对于大人物的权力？我们看到，似乎只有少数大公司在技术发展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另一方面，现在每个人都可以免费使用GPT-4 Omni，这也是一种平衡因素。

盖茨：我们需要区分经济活动的两个部分。一是构建人工智能产品的经济活动，包括基础人工智能产品和垂直人工智能产品。可以肯定地说，进入这个领域的门槛目前非常低，我们正处于一种狂热期，有人为一家公司筹集了60亿美元现金，还有许多其他公司筹集了数亿美元。可以说，从未有过如此多的资本投入到一个新领域，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新的狂热领域，与此相比，互联网或早期汽车行业的狂热看起来相形见绌。无论是从市值的百分比还是从这些市值的估值角度来看。

本世纪初之前，没有一家公司的市值曾达到一万亿美元。现在我们有一家芯片公司，它不生产芯片，而是一家芯片设计公司，在短短6个月内就增加了一万亿美元的市值。所以，人工智能领域内的竞争非常激烈，但同时也有很多人进入。诚然，谷歌和微软拥有最多的资本，但这并没有真正阻止其他人在基础能力或垂直领域的发展。

尽管人工智能工具领域已经相当庞大，但在全球经济中占据的份额相对较小。例如，如今一个小型医院连锁机构可以借助这些工具与大型医院连锁机构竞争，并以同样或更低的价格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从而为客户创造更高的价值。

主持人：我们当前的极化环境对我们政府的效能毫无助益。正如你在播客中提到的，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们可能会看到极化破坏了我们的民主体系。你认为人工智能能够帮助我们实现和谐共处吗？如果可以，它将如何做到这一点？

盖茨：人工智能是一款强大的工具，我们至少应该考虑将它应用于所有棘手的问题，探索它在何处能够带来积极的影响，或者在何处可能使问题恶化。如果有人想要了解，比如，这篇文章或视频的来源是哪里？它是否出自一个可信赖的来源，信息是否准确？或者在我的新闻推送中，我看到了什么，而另一个候选人的支持者又看到了什么？尝试向我解释是什么促使他们倾向于那种观点。我们希望弥合误解的善意人士将拥有人工智能工具，帮助他们揭示错误信息，凸显偏见，或者帮助他们理解，我们如何能够弥合我们对世界的不同视角？

所以，尽管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就像当人们谈论“哦，让我们用地球工程来应对气候变化”时的反应一样，你总是认为技术可能是解决方案。我在这方面可能有点过于乐观，但在这里，人工智能既是解决方案的一部分，如果我们不小心，也可能成为加剧问题的因素。蓝领工作的替代比白领工作来得更晚，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它不仅限于任何一个行业，实际上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群体首先经历了这些变化。

05 AI革命中的人类意义与未来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你曾经说过，一个让你感到困惑的未来问题是，在一个机器能比我们更出色解决问题的世界里，我们该如何思考人类的存在意义。这仍然是一个让你持续纠结的问题吗？你现在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盖茨：我不相信，一个在资源匮乏环境中生活了68年的人，无论是考虑到我的年纪，还是我所处的迥异背景，会有能力去想象一个超越了资源短缺的新时代。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人们应该认真思考的重要问题。然而，我并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案，也不期望自己能够拥有。

主持人：从某种程度来讲，你已经体验过后稀缺世界的生活，毕竟多年来你在个人生活中已经感受不到资源的稀缺。

盖茨：虽然我没有经历过经济上的困窘，但作为一个体验过成功喜悦的人，面对像疟疾、小儿麻痹症或麻疹这样的全球性问题，我深感一种成就感：目前致力于这些问题的研究者数量和研究资金都非常有限。因此，我感到，利用自己的资源与政府合作，策划并实施解决方案，确保没有孩子因疟疾或麻疹而夭折，这为我带来了无法估量的价值。你说得对，在财务自由的前提下，我为乐趣而做的事情，比如打匹克球，是人们都可能参与的活动。即便未来机器可能在匹克球上超越人类，这并不会削弱我们的乐趣。我们依然会珍视并享受作为人类参与这些活动的独特体验。然而，帮助解决稀缺资源，这种成就感和驱动力，最终也将不复存在。

主持人：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有传言说，你正在撰写回忆录。你能透露一些相关信息吗？

盖茨：是的。我们宣布将在明年2月出版回忆录的第一卷，内容将涵盖我出生到微软创办最初的两三年，大约是我25岁左右的事情，书名叫做《源代码》（Source Code）。我现在正在编辑这本书，因为截止日期快到了。我们已经收到了许多积极的反馈。

主持人：GPT在这方面给予你协助了吗？

盖茨：其实并没有。并不是因为我反对使用这项技术或其他原因。我想，最终我们或许会考虑这么做。但目前，我们在写作和编辑过程中还是采取了比较传统的方法。

亚当：您计划写两本书还是三本书呢？

盖茨：三本。所以我们可能要等三年才会推出第二本书。书中会有一个阶段聚焦于微软，另一个阶段聚焦于我捐赠资金的经历。

主持人：如果你和安迪继续打匹克球，也许你能活得够久，写出第四本书。

安迪：我们也希望这样。

盖茨：让人工智能变得更好。我们可以把这作为第四本书的主题。

主持人：非常感谢你今天抽出时间参与我们的讨论。这次对话非常引人入胜。